燕清眼皮一跳,立马想起非常喜欢吃葡萄和甘蔗的曹丕来了。

吕布敏锐地捕捉到他的视线,利索地从自己啃了没几口的这一截上掰了一半下来,堪称殷勤地递到燕清嘴边:“重光不妨尝尝此物,其名为竿蔗,味甘多汁,倒有点意思,只是嚼嚼就好,莫将那余渣咽了。”

郭嘉也颇为推崇:“此物极解酒。”

主公盛情难却,燕清下意识地接过,却不忙下嘴,而是盯着这根粗壮甘蔗上头的粗犷牙印,感叹了下吕布的牙口齐整漂亮(不知为何吕布选择将自己咬过的那一半递了来),半晌反应过来,不可思议瞪向郭嘉道:“军中忌酒,你怎又饮了?!”

“重光说笑尔。”郭嘉整个人登时就低落了,满怀惆怅地叹了一声:“离嘉解禁,尚有十月之久哇……”

燕清这才想起他还得履行一年戒酒的约定。

既然郭嘉只是过过嘴瘾,燕清就不再多此一举地纠结于他了,凝眉回到正题,自言自语道:“袁绍怎会愿救?又怎会敢救?”

史上袁绍就没参合进吕布跟曹操的混战之中,只在曹操战败,落得只剩三县之力,粮食尽绝的落魄境地时,才不怀好意地抛出橄榄枝,要聘他做自己部下。

而袁绍真要出兵的话,出多少又是个天大的难题:出少了是杯水车薪,根本就是给吕布送肉的;送多了自身难保,一直虎视眈眈的死敌公孙瓒定会趁他兵力空虚的当头攻打后方。

郭嘉笑道:“谁会想要主公这般强势威勇的邻居?”

跟吕布相比,时不时还帮上一把,曾是相熟友人的曹操就显得弥足珍贵了。

或是因这日头毒辣,有中暑迹象;又或是近来殚精极虑,睡眠不足,燕清本还想说些什么,忽觉胸闷气短,头重脚轻,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还想勉力支撑,便倏然一黑,整个人毫无预兆地自雪玉骢身上歪倒,直栽了下去。

第99章 燕清醒来

直到无端晕倒的那一瞬,燕清都还是稀里糊涂的,半点搞不清楚缘由,却在陷入昏睡的这些时日里,很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正身处梦境之中。

因为他看见了荀彧在跟曹操说话。

他最近将全副心神都搁在眼前的战事上,对荀彧这时被困在鄄城之中、与外隔绝的认知可谓是刻入骨子里般深刻,怎么相信荀彧还能跟远在徐州的曹操碰上面呢?

就是不知为何,他分明察觉到自己是在做梦了,却硬是醒不过来,唯有耐着性子,仔细将他们的对话听完。

“兖州既只余三县,”曹操脸色阴郁:“操不若先将徐州悉数夺取,再回军与布那阴险小儿清算。”

荀彧并不赞同,劝说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陶谦盘踞徐州多年,纵兵势颓弱,却颇得民心,主公以严酷征伐,徐州百姓则誓死奋战,想稳住脚跟,寻求发展,绝非一时之功也。不宜行此孤注一掷之举。且观汉高祖,再看光武帝,无一不是先巩固基地,再向外图谋,方可稳操胜券,徐徐求胜。兖州是为天下要冲,又是您亲自率领兵卒,奔涉险地,自黄巾军手里寸寸夺回,个中艰辛不足与外人道焉,受此恩惠的百姓也因此对您爱戴有加,对您所发布的决策也无不拥护。岂能轻易拱手让人?吕布此人,有勇无谋,缺仁寡义……”

燕清只听了个开头,就知道这是史上曹操在面临腹背受敌、根据地几近丢光的凄凉境地的那段场景,怀疑是自己日有所思,才夜有所梦,好端端地就在梦里重温书上内容了。

见荀彧开始说吕布坏话,他不禁心生不悦,神魂不自觉地就跑远了。

等等。

史上制止了曹操铤而走险,以转踞徐州为资本,再向吕布发起复仇的人是荀彧,而劝动曹操坐稳手里剩下的这三县,储存粮秣,积蓄实力,尽快夺回兖州的人也是荀彧,可荀彧却马上要落入他们手里,再没法担任起阻止曹操冲动,取眼前小利而收获日后大患的重任了……

那岂不就意味着,曹操极有可能去做成这桩他在史上并没去做、能置他于绝地的莽撞赌约?

史上的吕布充其量是头落魄猛虎,连半点计划性也无,就带着手下的兵到处溜达,得过且过。

倒不能全怪他乱无章法:因得三姓家奴的恶名遭文人惧且唾弃,既不能收买人心,也无法发展内政,哪怕偶尔抢到时机,也始终打不下根基去,保不住这一席之地。

而现在的话,燕清却能毫不犹豫地打包票:曹操要是逃去投奔袁绍倒也罢了,可要还敢打攻占徐州,以那为新据点,重新编制,发兵夺回兖州的话,他们只会叫他成那一头瓮中被捉的鳖,是妥妥的找死之举。

想拿被曹兵铁骑残害,以至于生灵涂炭的徐州做翻身资本?

真是异想天开。

不说徐州子弟遭了无妄之灾,多被他害得家破人亡,绝无可能轻易听他这可憎仇人的号令,单是徐州境内如今那被糟蹋得遍体鳞伤,满目疮痍的模样,想恢复元气,没个一年半载,根本无法成事。

再看与徐州接壤的都是什么?右侧临海,西北接兖州,西接豫州,南接扬州,东临大海,也就北还沾了些青州的地界。

等兖州落入掌中后,就意味着大半个徐州都将被吕布的地盘紧密包围,完全不会愚蠢到叫曹操发挥那身厉害本事,去将徐州发展成第二个兖州,而是一开始就把这点危险的苗头扼杀在萌芽之中。

等到那时,曹操就算想跑,也不可能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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