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阮云欢身为二品郡主,席次已排在靠前,见她望来,只是轻轻摇头。
柳凡不解,又无法前去询问,只是抿了抿唇,唇角带着一抹得体的笑容,端端正正的敛眉而坐。
如陈贤妃、凤良妃等人,在后宫多年,眼见殿上气氛诡异,再想到皇帝命她们晚一些上殿,便知有不同寻常之事。而柳凡、秦翊等人虽然入宫不久,但能在众多秀女中脱颖而出,均是心有七窍之人,见殿上情形,也均只是顺着皇帝说些吉祥话。
说话间,但闻殿外侍卫回道,“禀皇上,太子殿下带到!”
殿上顿时一寂,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望向殿门。皇帝面容微整,淡道,“传!”
随着传令声报了出去,大殿外锁链当啷声响,一条月白人影慢慢跨入殿门,一步步穿过两侧各异的目光,向殿中走来。
御阶下跪倒,锁链“当啷”撞地声清脆响起,温润的声音带着一丝微哑,缓缓道,“儿臣见过父皇,祝父皇千秋万岁,永享昌隆!”
“永享昌隆?”皇帝淡笑一声,说道,“我大邺国富民强,纵然有屑小觊觎,也不过是蚍蜉撼树,不足为虑,太子不必担忧!”话说至后句,已是带上一丝冷意,群臣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这几个月来,太子投入天牢,皇帝不闻不问,没料到,竟然要在这欢庆之日清算此事。
太子缓缓直起身来,挺跪于地,平静的面容,没有一丝波动,只是淡淡道,“父皇一代圣主,大邺朝有父皇在,自然国泰民安!”
“国泰民安!”皇帝冷哼,顿时沉下脸来,向下指着他道,“你身为太子,若知道什么叫国泰民安,便不会勾结外人,图谋皇位!”
太子眉目低垂,淡道,“儿臣知错!”
“知错?”皇帝摇头,望向他的眸光,露出一抹痛惜,说道,“可惜,晚了!”阖了阖眸,说道,“起来罢,今日趁你还是太子,还是朕的儿子,再陪朕过个年罢!”
“是!”太子低应,慢慢站起身来,随着太监指引,慢慢走上御阶左侧,缓缓坐下。
月白色的衣衫,不染杂尘,面容平和,唇角竟带着一丝浅笑,若不是手足锁系的镣铐,俨然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
在众臣眼中,或者,他是在努力维持自己在人前的最后一丝尊严,或者,是早已认命,做一个阶下囚,或,等待皇帝最后的处决。
可是阮云欢分明看到,他握着铁镣的纤长手指,指甲已经用力到发白,只这微小的动作,强烈的表达出他的愤恨和不甘。
随着皇命传下,殿上响起歌舞,皇帝望着阶下肃然的群臣,挑眉笑道,“诸位爱卿,今日可是举国欢庆之日,怎么无人说话啊?”
群臣闻言,立时强笑起来,阮一鸣长身而起,当先向皇帝祷祝。皇帝笑道,“朕的两个皇儿给你做女婿,先不说老四扬威东海,便是老五也平叛有功,你今日可要多饮几杯,就当是谢朕!”
阮一鸣忙含笑谢恩,当即连饮三杯。
皇帝目光向女宾席扫去,在阮云欢脸上一转,又移了开去,说道,“朕记得今日特许阮二小姐进宫,可曾上殿啊?”
阮云乐虽是御旨赐婚的齐王妃,因还没有大婚,也就没有接受诏封,席位排在最后。最初听皇帝居然在宴上处置朝臣,阮云欢的表哥公孙宁受赏,自己的舅舅却被夺了兵权,极为气闷,此时听皇帝竟然点到她的名字,不禁受宠若惊,忙排众而出,当殿跪倒,说道,“臣女阮云乐拜见皇上!”
皇帝点头,含笑道,“老四出征不肯回来,你也跟着不进宫,似是有些日子不见你!”
阮云乐垂首,现出些娇羞之态,轻声道,“是!”心中暗思,哪里是因为淳于信不在而不进宫,分明是你下了旨禁足。只是此时哪里敢提那等事,只是俯首低应。
皇帝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如今落日已败,只要受降,东海便即太平,只是老四一意要灭了落日,如今却引出诸多的海中小国,朕连连下召,让他休兵回来,他却不肯,你是他的王妃,替朕劝劝他罢!”
阮云乐忙道,“臣女闻说东海之上,有十七岛国,除落日国之外,另十六国国力不强,虽不至有兵力侵我疆土,却时时扰极海上商船。如今这十六国与落日勾结,定然有所图谋,齐王想是为了今后大计,才胆敢抗旨,求皇上明鉴!”说着俯身磕下头去。
皇帝不由一怔,问道,“依阮二小姐之意,齐王不回来,竟是对的?”
阮云乐俯首道,“臣女不敢妄议对错,只是齐王殿下身在东海,自然较我们了解东海情势,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个不受,便只因皇上虽然英明,终究难见战场情形,若是事事奉旨而为,怕会怠误战机,臣女私心以为,齐王一心为了大邺,这么做,必有他的道理!”
众臣听她侃侃而谈,都是不由点头。皇帝笑起,向阮一鸣道,“阮丞相,朕一向知道睿敏郡主聪敏睿智,哪知你这小女儿小小年纪,竟然也有如此才学,朕当真想知道,你是如何教出这两个好女儿!”
阮一鸣也不料一向娇纵任性的阮云乐会说出这番话来,听皇帝赞誉,自然觉得脸有容光,忙起身道,“无知小女,妄议国事,皇上非但不怪,还如此嘉奖,若是被她会岔了意,岂不是更得意忘形?”
皇帝微微一笑,摇头道,“有你阮相在,有何足虑!”垂目见阮云乐仍然跪着,含笑道,“阮二小姐免礼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