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姨娘不在了,若是姑娘再这样和世子爷拧下去,到头来还是自己受罪。这些年她在听松院里也看得清楚,世子爷对姑娘未必不上心,可两个人因为什么事情拧住了,就这么不阴不阳地相处下来。
若是能够解开误会,这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单单是凭着这从小在一处长大的情分,姑娘以后的日子都能够好过许多。
“我晓得,这些天劳烦你和美景了。这么多年,你们跟着我也受了不少的苦头,权是我对不住你们。”沈棠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来,绕过妆台前将一个盒子抱出来,塞到良辰的手里,“这些都是我用在铺子里收上来的钱买的,也不值两个,等会你和美景选些好看的,其余的便送去给万嬷嬷。这好歹是用了我自己的银钱,你们也无需担心旁人说什么。”
良辰心头狂跳的,没有敢去接,“姑娘这是做什么,奴婢和美景还要侍候你一辈子呢,这些你留着,奴婢们不能要。”
“你不要想多了,今日是我生诞,按礼数也是要给你们的。”沈棠塞了回去,平静道 :“你去给我做一碗面过来,吃完了,我去送送小姨。”
那些不好的感觉萦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良辰小心地看了沈棠几眼,发现她神色如常,又疑心是自己多想。念着到时候她在身边看紧些,有什么苗头不对的地方再叫人,这么多人在这里看着,总出不了什么大事。
于是才将盒子收下,说了一声“谢姑娘赏”,才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沈棠就着几样腌渍好的酸菜吃了小半碗面条,身子才暖和些,让万嬷嬷带着在院子门口等着,过会一起去湘芙院,送云姨娘最后一程。
陆持才从外面回来,他在院子里连守了沈棠几日,只有在早上因急事出门,到现在才匆匆赶回来。他一向爱整洁,靴子和雪白的衣摆上却沾了不少的红泥,看上去有些许的狼狈。
见到沈棠出来,眸子里闪过片刻的惊讶后,便拧了眉头,“我进去换一身衣裳,便同你一起过去。”
“不必了。”沈棠勾着他的衣角,对上凌厉的目光,声音细小但一字一句含着坚定,“小姨不想看见你,就当是我求你的,你别过去了。”
陆持这辈子,从来只有伤人的分,自认为百毒不侵,可到头来倒是被身边养着的白眼狼给捅了一刀子。偏偏都是自己给惯出来,顿了步子,他看着女子站在阴影里摇摇欲坠,到底是心软,心里叹了一口气,只说是“随你。”便迈着步子回去了。
云姨娘是妾室,这种事情本就是忌讳,按照礼数是不应该操办,设个灵堂,问了风水先生出殡的日子,一副棺材送出去也就了了事情。
可伯恩王不同意,请了道士做法,除了没有宴请宾客外,其余的都是按照王妃的礼数来。这已经是逾矩,老夫人是最讲究礼数的,可最后也没说什么。
万嬷嬷怕沈棠心里堵着气,私下里劝解着,“云姨娘也算是走得风光,伯恩王跪在堂前守几日,老夫人说等明年祭日一过,就让人刻了碑,做得好些,总归下面的日子过的舒服。”
沈棠没忍住,“再风光又怎样,她是半点好处都没享到,也是做样子给活人看的。”
要不怎么说作孽呢,等日子一长,该忘的人将她忘记干净,这世界上还有谁记得有个叫周云的?
许是前些日子将眼泪都哭干了,沈棠在整个过程中显得格外平静,仿佛她真的就是来走个过场,冷眼瞧着一群人将棺椁入了室,封了砖石,盖上厚土。一个隆起的小丘里,沉睡着她对这个世上的最后一点念想。
晚间的时候,沈棠说想要酒酿元宵,现在也不是个时候,小厨房里什么都没有准备,真要是做好了,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