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他知道的无非是这次科举的一些事情。
来见面之前,他认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思想准备,准备来做别人的一枚棋子。
却没料到见面竟然是这样的情形。
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这位公子对他没有存利用之心,倒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
他犹豫片刻,眼神落在了桌案上放着的三页纸上,默然半晌,才伸手拿了起来。
三页纸,每页纸上都简单的写了几个字。
顾方的目光在三页纸上徘徊许久,神色复杂难辩。
回府的路上,严冲一直欲言又止的看着萧祁湛。
一直到昭王府,萧祁湛才看了他一眼,“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严冲立刻笑嘻嘻的摆出了一副求教的神情,“属下不明白,世子为何对这么一个瘸腿书生如此关照?”
那个叫顾方的书生看起来十分落魄,又因为落榜,整个人都有些颓废,严冲不明白自家世子看上他哪里了。
萧祁湛默了默,道:“他虽然落榜,却不代表他没有能力,顾方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
严冲挠头,怀疑的撇了自家世子一眼。
他也见过顾方,神情颓然,整日里饮酒买醉,放纵高歌,实在没看出真才实学在哪里。
萧祁湛默然无语,如果不是有前世的经历,此刻的他也不会将顾方看在眼里。
可就是这样一个落魄的书生,因为曾被他救过一命,一直尽心尽力的辅佐他。
哪怕是他最艰难的时候,都没有放弃他。
等到后来他终于杀进京城,坐上那个位置时,新朝初建,又是他呕心沥血,建规立度,辅佐他治理天下。
“世子对他没有安排么?就这么任他自生……呃,我是说自由放纵?”严冲顿了顿,终究没说出自生自灭四个字。
他是真的看不懂世子对顾方的态度。
如果真的欣赏他才华,为何又不笼络入昭王府呢?
“世子给他的三张纸上,都写了什么啊?”
“三种不同的人生。”萧祁湛想了想,给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答案。
啊?人生还能写在纸上?严冲惊讶的张大了嘴。
萧祁湛嘴角轻轻勾了勾。
他给顾方的纸上,第一张上面写的是川南县县丞,第二张上面写的是行万里路,至于第三张纸,则写的是一个人名与一个地址。
“世子,你……你把汪公公和东厂的办公地给了他?”严冲愕然的看着萧祁湛,半晌下巴都没合起来。
萧祁湛颔首,神情复杂。
以顾方的聪慧,三张纸上的字,他只要稍加思索,自然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第一张纸的意思是如果顾方愿意出仕,他可以帮他外放为一县的县丞。
顾方虽然没有中进士,但却是正经的举子,做一县的父母官不够,但安排他做个县丞却还是可以的。
第二张纸的行万里路意在鼓励顾方出门游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顾方被眼下的事情所困,若能出门游历一番,心胸与见识自又不同。
至于第三张纸,将东厂的办公地给了他,是希望他做事不要冲动,如果真的要纾解心中的不甘,也要找对了人,不可冲动鲁莽。
“世子,您觉得顾方会选那一条路?”严冲好奇的问道。
萧祁湛摇摇头。
他也很想知道,顾方究竟会选那一条。
能做的他已经做了,自己的路终究还是要自己选。
只是希望这一世,顾方能够少吃些苦头。
“让袁昊找些面生的人,暗中保护顾先生的安全。”
严冲点头应下,“世子,可属下还是不明白您是怎么认识这个顾方的?”
“你怎么有那么多不明白啊?”忠叔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斜睨了自己儿子一眼,“有什么事自己多动动脑子,别见天的让世子为你答疑解惑。”
严冲默默的被亲爹挤到了旁边,苦着脸看向忠叔,“这都要怪您,您老人家要是脑沟深点,儿子我也不至于这么笨呢?”
忠叔被气乐了,一脚踢了过去,“混小子,连老爹我都敢骂,我脑沟要不深,你就该是笨蛋了。”
严冲撇着嘴往旁边挪了挪。
忠叔哼了一声,将手里的信递给萧祁湛,“世子,王爷的信。”
昭王的信写的很简单,交代全家人正在打点行装,即日就将启程返京。
萧祁湛眉头皱了下,捏着信纸,眼中渐渐有冷意泛了上来,“我写封信,麻烦忠叔飞鸽传书给父王。”
他不能让全家人都跟着进京。
萧祁湛提笔写信,忠叔犹豫片刻,忍不住问道:“世子,王爷和王妃若是启程的话,不过半个月就能回京,世子什么时候请世子妃回来啊?”
“要属下说,德柔大长公主寿宴那日,多好的机会啊,您怎么就没将世子妃请回来啊?”
“世子妃年龄小,你多哄哄她不就行了。”
提起薛沐洵,萧祁湛握着笔的手一顿,神情恍惚了一瞬。
他有些犹豫该如何对待薛沐洵。
因为前世的事,他是想真的对她好!
这些日子他算是看明白了,那丫头年龄虽然小,心眼却一点都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