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儿进到内室把话一讲,吓得程蕊娘一把掀了盖头,从床上摔了下来,
“小姐……”
丫头们去扶,程蕊娘那顾得自己摔痛的腿,
“春儿,你说什么?”
春儿哭道,
“太子爷喝了酒执剑发酒疯,摔了一跤,摔死了!”
此言一出众人又惊又吓,
“春儿,这事儿可能不胡说!”
春儿哭道,
“太子爷就摔在我面前,小姐……我伸手摸了的,太子爷没气息了!”
程蕊娘伸手死死抓了她,
“你……你可是瞧清楚了!”
“我……我瞧得清清楚楚,太子爷的面色都已经泛了青,牙关紧咬,口鼻无息,他死了!他死了!”
……
众人都被吓得面无人色,
大婚之夜太子爷要是归了天,她们这一干人没有一个能好活,便是太子妃只怕也要落得个克夫的名声,被皇家终身圈禁,
这……这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
众人正被吓得六神无主,胆小的已在悄声哭泣,却听外头脚步声起,有人打头进来一身绯红的喜服,配着俊朗的外表最是鹤立鸡群。
他进来一见程蕊娘呆坐在地上,一众人正在掩面哭泣,不由一愣道,
“你们这是做甚?”
几步过来扶了程蕊娘,
“本宫吃酒有些过了,怕熏着了你,便在外头醒了酒才过来,耽误了良辰还望蕊娘匆怪!”
程蕊娘一时有些不明白,瞧了瞧地上同样张大了嘴的春儿,又抬头瞧了瞧太子,额头上还裹了白纱,
“这……”
“哦……”
太子伸手摸了摸额头,
“刚刚在前殿摔了一跤,不过皮外伤已由御医包扎了!”
众人这才是回过神一起瞧地上的春儿,太子奇道,
“这丫头怎得跪在了这处,还哭哭啼啼?”
这样的日子哭泣便是想寻死!
程蕊娘立时省过神来,忙喝道,
“还不把这没规矩的丫头弄下去!”
“是!”
一旁人忙把春儿拖到外头去。
春儿一脸迷茫的瞧着眼着神色如常的太子爷,
这……这是太子爷?
这不是太子爷,前头见着那个十分削瘦,脸色青白,说两句便要喘上一大口气,就是那久病不愈之人。而刚刚进来的太子爷步履矫健,神态飞扬那有半点病态?
他……他不是太子爷!
春儿已被带到了外头回廊当中,只见得里头人笑盈盈出来,轻轻关上房门,里头大红的花烛明亮,照着那屋中人影闪动,太子与太子妃似是说了会子话,
太子爷定是说了有趣话儿,逗得端庄矜持的太子妃都咯咯笑出了声儿。
不多时里头又没有了声息,又隔了会子奇异的声响传来,东宫的宫人们垂头无声,几个陪嫁的丫鬟却是面红过耳,一夜春宵实在短暂,没有多久便已天明。
众人听到里头召响便鱼贯而入,进去伺候太子与太子妃洗漱,搀扶了脚步不稳的太子妃进宫拜见帝后。待到太庙回来时,东宫中人已换了十之八九。
……
无人知晓在那宫殿深处,一处清冷的所在,已被安放在了玉棺当中的赵敬,遗容整洁躺在那处,神态却是十分的安详,嘴角微微翘起倒似死时十分欢喜。
宓秋寒扶棺而立久久不语,阿蕊守在门口处却是低低哭泣,
“我……可怜的殿下……”
“闭嘴!不要吵着我的儿子!”
宓秋寒低头瞧着儿子安详的容颜,声音幽幽的道,
“他走了也好!走了也好!他在这世上一天每一日都在受着病痛的折磨,我还记得他刚刚出生那会儿的样子,小小地,红红地一团,声儿比那猫儿还不如,我那时便知晓这孩子是个苦命的,不能多动,不能多走,不能跑,不能跳,也不能哭不能笑,比那庙里的木雕泥塑还不如,若是我……也想早早死了算了……现下……”
她伸手轻抚赵敬冰冷的脸颊,
“现下好了……好孩子……你一路好好的走……下一辈子再投胎时,记得选一处农家投胎,田舍阡陌、鸡犬相闻,牧牛放羊,小桥溪水,有健康的身子,娶一个粗壮的婆娘,生一堆儿白胖的娃儿,就这么日出作,日落息,平平静静的过一辈子……”
阿蕊捂了嘴依在门槛上早已泣不起声,
可怜的殿下!
这么些年你都是乖乖的听话,乖乖的吃药,乖乖的不哭不闹,为何不能多忍一忍?
偏偏要在那样的日子去闹,这一闹却是将自己的命都给闹没了!
宓秋寒抬手抚去脸上的泪痕,
“来人啦!请了陛下到这处一见!”
阿蕊抬头看她,
“宗主?”
宓秋寒微微一笑道,
“孩子走了,做爹娘的总要送他一程的,让他亲生的父亲来见他最后一面,也是应该的!”
……
赵廉被请到了这偏僻的宫殿当中来,当见到那玉棺中的赵敬时,赵廉长叹一声,闭目向天,泪水横流,
“云馨婉,你到底还要作孽到几时?”
宓秋寒冲着赵廉惨然一笑道,
“陛下,我们的孩儿要离了这牢笼,从此得大自在,逍遥天地不是更好!陛下还是好好看一看这孩子送他一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