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姚书记比那6市长,和蔼可亲多了。
蔓蔓不觉压力,像和朋友谈话一样,既是不忘尊敬,温声温语地说:“我的家人现在和我一起在北京。”
提及温家人,6司令看着女儿的回想收了回来,沉如大海的眸子微起波澜。
“我知道他们和你一起在北京。”姚书记继续问,“我是问,你有没有想过,再认一个父亲?”
在旁倾听的姚子业和6君同同一怔:未想父辈问话如此直接。
如此一来,恐是——
想必两个长辈,根本都不知蔓蔓的性子。
做长辈的一旦向年轻的问这话,是有意想认对方为干亲了。
若能认一个市委书记为干爸,哪个年轻人会不想?
蒋母和金美辰此刻就是暗中捏着拳头,恨不得冲上去代替蔓蔓答:想!
相比冲动的那些人,蒋梅多少和两个爷一样,都是较了解蔓蔓的个性,不禁为弟弟弟媳忧愁起来,拉拉弟媳:即使不想,不能把市委书记得罪了。
事情轻重,蔓蔓是分得清的。然原则问题,蔓蔓自小受温世轩言传身教,秉的是竹子的坚忍不拔,道:“谢谢长,我从没有想过。因为对我来说,我已经拥有这世上最好的父亲了,谁都不能代替。”
忽的,是一股不小的飓风刮过这小院子。
被直接拒绝的姚书记,自己的打击倒是不大,眉头愁似地微锁,望向身边的6司令。
6司令的脸,如他所想,黑得,若不是有灯光的背影挡住,会直接吓倒这里所有的人。
“贺砚。”姚书记的手轻搭在老战友的臂上,像是安抚。
浓眉深锁,6司令胸口一上一下如老牛起伏着:
说,马上说,说自己是她亲生老爸,她不能不认。
但是,若她说,即使你是我亲生老爸,还是比不上温世轩呢?
胸口一堵,眼前一黑,闭上眼,说不出口。
大眼镜后的月牙儿眼,微闪着光,是掠过了这里所有的人,望到了院子灯柱脚下盘绕的几条藤蔓,眼角小愉悦地往上弯。
站在她后头的蒋梅,这会儿对她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气氛紧张成这样,她居然没事人似的?就不怕被领导怪罪?
蔓蔓想: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需要紧张吗?
说回来,领导找她,只是想问她要不要做干女儿?
真悲剧,领导其实该去问温明珠。温明珠不是四处宣传,非要当市长女儿吗?
“若是长没有其它事情,我想我应该回去了,不打扰长休息办公的时间。”蔓蔓提,主要是能感受到背后蒋梅像是随时会被阵风刮倒。
两领导抬头,两爷转头,四双眼珠齐是望着她,复杂的眸光。
“我说。”听蔓蔓这样说要走,蒋母这颗心脏受不住了。
眼看快到手的大鱼要溜了,江云都没能弄到市长的干女儿当儿媳,若蔓蔓能当上市委书记的干女儿,她不是马上把江云比下去了。
拉住蔓蔓,一边马不停蹄对领导说:“姚书记,6市长,我这儿媳她害羞,心里想答应,但没能说出口。我是她婆婆我最清楚了。”
冷风,忽的阵,刮过小院。
“妈——”几乎要拿手遮脸的蒋梅,无奈地低叫。
蔓蔓绷着脸,毫不犹豫地从蒋梅掌心里抽出手,道:“她的话不代表我。”
若不是当领导的面,蒋母早向小儿媳大雷霆了。
硬是板过蔓蔓的身,私底下,背对领导,戴着婆婆的黑脸,唬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不答应,是在给你老公、你公公的官途上搬绊脚石,你知道不?!”
月牙儿眼,沉静的,犀利的,在蒋母怒气腾腾的脸扫过:“我只知道,我老公和我公公,如果知道我做出这种类似卖国求荣的举动,我会情愿他们一枪把我毙了。”
蔓蔓不说话而已,一说话,尤其是事关原则的话,说出来把人震得灵魂抖三抖。
蒋母这一刻,即是被她震得,羞恼,激愤:“行,你清高!但你以为,清高在这世上能活下去吗?”
“我这不是清高,是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蔓蔓话声不大,一字一语如银盘滚珠,清晰,动人,“我爸教过我,做错事,跪下让人求得原谅,应该。为了讨一口饭,微笑服务,努力博求客人喜欢,甚至放下身段自尊,都是应该。但是,不是为了钱,就可以出卖自己的良心和道德,出卖亲情爱情友情。”
干巴巴地张口,吐不出半个能驳得了她的字,蒋母傻了眼似的。
蒋梅是痴痴地看着弟弟这个其貌不扬的媳妇,忽然的感觉是:眼前的蔓蔓多么帅气。
金美辰对蔓蔓那副不为任何所动的大眼镜,使劲儿皱着眉头鼻子,
嘭!
背后一声巨响。
众人心被震了下,回头,看到6司令是一掌打在桌台上。
蒋母倒抽口冷气:惨了,不会是市长大人刚听了小儿媳那番犟脾气的话,恼羞成怒了吧。
急急忙忙上前:“6市长,请听我解释。我这儿媳不懂做人道理,待我回去会好好教育她的。”
“你教育她什么呢?”6司令浓眉讥诮地上挑,反问蒋母。
之前,听她说什么都不认其他人为父亲,他是伤心,是愤怒,然在听完她刚才那一番话后,他忽然什么都明白了:能说到做到这样的女孩,才真正是他为以骄傲的女儿,是他的囡囡。不然,轻然答应下来的,轻而易举忘却养父之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