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
莫皑瞬间睁大了眼睛,不顾满身疲惫,披上毛绒睡袍,跳下床,咚咚几步跑到窗边,拉开窗帘。
雪洋洋洒洒坠落而下,被风吹得如柳絮一般飘飘摇摇。
满天的白雪,将黑乌乌的天映照得露出了些许光芒。
今年都城的第一场雪,她在第一时间看到了。
莫皑眼中迸射出吓人的光亮,心里蔓延出无边的欣喜,嘴角忍不住咧开。
隔着窗子,她终究不能真切感受雪,便打算开一条缝。
手刚触上冰凉的窗子,便有一只大掌覆住了她的手。
“还不累?”祁逾明的嗓音,极其沙哑,慵慵懒懒的。
莫皑身子不自觉就抖了一下,“累,很累。只是,下雪了,逾明,下雪了!”
她伸出手,由于太靠近窗子,不能将手完全抻开。
此时的她,一改往日清冷,高兴得像个孩子。只是跟孩子还有些不同,孩子会开心地蹦起来,莫皑只是语气带上了些许欣喜。
鬼使神差的,他给了个回应,“嗯。”
“你说,这场雪,能堆起多厚?”
“想堆雪人,还是想打雪仗?”
莫皑说:“想吃。”
祁逾明颇嫌弃地吐出四个字,“你是猪吗?”
莫皑煞有介事地开口:“最上面那层去掉,也不要最底下的那一层,专挑中间的。淋上果酱,就是最天然的冰沙。”
“不准吃。”他冷冷打破莫皑幻想。
“为什么?”莫皑颇为不满,暗自埋怨这个男人未免太独断专权。
祁逾明抿了抿唇,带点傲娇地吐出两个字,“生病。”
之后,再次强调,“不准吃!”
“哪有那么脆弱?”她心里还是高兴的。
祁逾明扣住她下巴,迫使她扭过头,一字一顿,“不准吃!”
莫皑想着,她偷偷吃,嘴上刚准备应下,却又听祁逾明冷冷道:“想都别想!”
之后,将她拽上了床。
遥控器按下,厚重窗帘缓缓合上。
整个房间不再泄露一丝光亮。
莫皑做了一个梦,一个令她想哭的梦。
梦里,她仿佛回到了四年前的冬天。
那时,她还未进入祁家门。性格虽然已经趋于成熟,但她还是留有少女活蹦的性子。
也是这么个下雪天,她在舍友的惊叫声中醒过来,来到阳台,外面已是接天连日满目的白。
底下草坪上,一个男人细心雕塑面前的雪人,他穿着灰白色的羽绒服,围着灰色围巾,戴着灰色手套。
他皮肤极白,如果不是漆黑的头,清隽的眉眼,以及仿佛被雪冻得通红的脸唇,整个人几乎就要与雪融在一块。
那个男人,就是唐煜尘,彼时,是她的男朋友。
莫皑站在二楼宿舍阳台上,看着他在底下不断挪位置,360°围着一个雪人转,似乎跟雪人较上了劲儿,不把它雕刻完美不罢休。
舍友忽然拐了拐她的手臂,“那雪人,是你吧?”
莫皑被她这么一提醒,也觉得那雪人像极了之前国庆晚会上她在台上主持的模样。
心霎时大受震动。
楼下,唐煜尘堆好雪人后,站在雪人旁,抬头向她看来。
莫皑双颊突地有血气窜上,瞬间熟透。
她苦恼地皱起眉头看向唐煜尘,唇角却忍不住咧开。
唐煜尘在她宿舍楼下草地上堆雪人的事惹得路过的人驻足观看,莫皑那栋宿舍楼以及对面那栋宿舍楼的阳台上,乌压压挤满了人头。
见此,纷纷吹起口哨起了哄。
“莫皑下来,莫皑下来……”
“亲一个,亲一个……”
“结婚,结婚……”
在大学里结婚一直很普遍,若是领了结婚证,还有两个学分相送。
莫皑捂住脸,觉得没脸见人了。
最后,她抵不住周围压力,还是下去了。
唐煜尘紧紧抱住她。
恋爱一年多,他们发乎情止乎礼。
唐煜尘尊重她,念着她年纪还小,两人自恋爱以来,从来没有牵手拥抱以外的亲密动作,连亲吻都不曾有。
而莫皑也没想过,自己珍之重之的初吻chū_yè,会以那么残忍的方式,交给祁逾明。
在梦中,她心乍寒。
仿佛山河轮转,乾坤颠倒。校园的场景乍然换成暧昧璨璨辉煌的酒店。
陷入癫狂的祁逾明,那么狠,那么暴戾,仿佛裹挟着对她无尽的恨、无穷的厌恶!他仿佛打定了注意要让她死。
那是人间炼狱,那是濒临死亡的绝望。
令莫皑窒息,惊恐!
她倏地睁开眼睛,像在水中憋了许久许久的气,甫一浮出水面,她张大嘴巴,拼命换气,使劲呼吸。
房间里已经透亮。
祁逾明还在她身边,他们的身子紧紧相黏,他一只手臂还压在她胸上。
莫皑微微扭头,就能看到他英俊不凡的脸,剑眉青黑舒朗,上眼皮贴于下眼睑时,又长又翘的睫毛在他脸上投下一层阴影,左眼眼角有一点疤,面皮又白又细腻。
梦与现实接缝太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