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祐二年这一年间,密州有记录的因为地里发现黄金而产生的纠纷有137起——现代,类似的纠纷已经降低到每年一两起。
关于密州黄金引起的纠纷,还牵扯到一件著名的公案,王安石当政时,认为对地里拾金产生的纠纷,应该适用于民间盗窃罪。而旧党则认为国家实行金银管制,在自家田里捡到金银私自昧下,等同于偷盗国家财物,触犯金银管制令,应该适用于抢劫罪,也就是死罪判罚。
赵兴比较倾向王安石的观点,认为无论如何,在自己田里发现出产,罪不至死,然而,这时大宋官员的观念是混乱的,因为牵扯党争问题,有些官员干脆对此类纠纷视而不见,当然,也有官员提倡严厉打击,支持邻里间相互举报的。
由于上层官场对这一法律存在歧义,所以在实行中,每个县都的情况都全凭地方官员做主。整个密州为此乱成一锅粥,赵兴不得不奔波于密州所辖州县四处灭火。
对密州团练内发生的此类纠纷,赵兴采取了严苛的棍棒教育:凡来告发者乱棍打服,打到他不愿再告为止。经过赵兴的教育,团练们再也不告状了,他们发现,如果发现者私底下商量,达成彼此满意的分赃协议,反是件最省心的事。上面的赵兴、张用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们不仅不挨打,反而各自分钱回家……
出了团练的范围,赵兴就管不住了,他还要听从地方官员的要求,派出团练效用四处去抓捕,不几天,牢城营里塞满了闹纠纷的乡民,令团练们满的焦头烂额。都在私下抱怨:“搞什么搞,洒家少出一趟海,少多少钱?地方频频点集,上面的官员也不管管,多大事,私下了结不就算了!”
带着一肚子怨气干活的密州团练是惹不得的,他们常常简单粗暴地将金块没收,私下自己分了,罪犯们则一通乱棍打回去,结果,各地案件立刻少了下来……
春末,赵兴终于闲下来了,僧佛印见赵兴这里再也搞不出状况,他索要了赵兴的批条,动身回杭州寻找雕刻师傅,雕刻他的大佛去了。僧佛印走后,赵兴才想起,原来安思达在他府上已经待了一个月了。
稍稍一了解,赵兴发现安思达这段日子倒过得很悠闲,他每日领着三个侍从在乡间闲逛,观察这里的风土人情,与乡民聊天,偶尔出手当一回医生,帮乡民治治头疼脑热,在乡间渐渐积累了一些小小威望。
赵兴请出安思达,陪这位僧侣游览密州景色。首先游览的是马踏湖,等饱览了马踏湖的风光后,赵兴又领着他去自己的辖地胶西县。
胶西县现在正在热火朝天的忙建设,春耕过后,林积从附近的县雇来大批人手,忙着整理官衙,修建官舍,建学校、修公路、筑城墙,干的热火朝天。他从王巩那里听说赵兴的学生擅长组织,倒是从赵兴那里调了不少人手。
林积看起来是个操心的命,他把所有工作一肩挑,赵兴反而成了县上的橡皮头章,林积有布告来了,他只管盖章。具体的活都由林积带着人操劳。
站在尘土飞扬的大道上,赵兴不免暗示对方该分脏了:从密州市舶司那里领来,虽然赵兴并不十分在乎这样数额的钱,但林积一个人收下,未免违反了官场潜规则。
“四万贯啊,林大人,四万贯够干很多事了”,赵兴看着忙碌的工人,有意无意的提醒:“林大人,还缺钱吗?”
林积也望着那群工人慨叹:“是呀,我本以为钱多,可是细细一算,这钱远远不够。光修善城墙,至少需要一万六千贯。而修建的道路也需要这个数,还有官舍、官衙、驿所……胶西新建,处处都需要钱啊?赵大人看看,还能不能从别的地方挪点钱,暂调过来贴补一下,我已经把盐场的一万多贯贴进去了,可还不够……”
正说着,路边一个端土的百姓与同伴发生了冲撞,两人争吵几句,打斗起来,林积赶忙丢下赵兴,带着衙役过去看押。
安思达一直没说话,等林积走后,他冲着林积的背影感慨说:“不愧是‘拾珠不昧林公济’,修建如此一座城池,五万贯哪够,至少也要十万贯,林公济竟然要用五万贯建起一座城来,好魄力。”
赵兴扬起了眉毛:“啥?‘拾珠不昧林公济’?安大师,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林积年青时进京赶考,途经蔡州(今河南省汝南)的一家客栈投宿。睡觉时在床上拣到一个布囊,打开一看,里面有数百颗珍珠。为了稳妥,林积便把珍珠收藏于箱箧中。
第二天,林积问店主昨夜什么人在这个房间住过,店主答:是浔阳商人周仲津。林积便交代店主:“此吾故人,如果他有回来找时,可以叫他到京师上痒贯道斋,寻问林积。千万!千万!不可误事!”
次日临行,林积仍不放心,他怕店主人忘了,又在住房内留言:“某年某月某日,尤川林积假馆。”不久,周仲津发现丢了珍珠,急忙返回客栈寻找,听了店主转告林积的留言后,揭了房内林积的告示,立即赶赴京师找到了林积。而林积核实情况后,如数送还珍珠。
此后,周仲津拿出一半的珍珠酬谢林积,林积坚决不受。周仲津感激不已,捐钱给佛寺,建生祠为林积祈福。后人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