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若粉桃,穿着一身漂亮春装的姑娘,“你是——”
节南盈盈一福身,“我是小山。”
伍枰的眼微睁圆,讶异非常,“小山?”
凤来县的桑小山,虽是姑娘家,穿陈旧大袄棉裤,整个冬天瘦若柴鬼,病得满脸发青。他从未问过她到底什么病,心里却十分担心。后来到了成翔,有人捎来她的口信,她说要到南方投亲,谢他一年的照顾。秦江说小山没良心,面都不露就走了,但他反而觉得是件好事。
伍枰知道,桑小山是谁的女儿,还知道凤来县的百姓反过来欺负她,县衙的某种鼓点响起,就是有人冤告她。只是那姑娘从来不在铺子工坊里提一个字,他也就装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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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引雕心琢玉
李大人教画的时候喜欢安静,节南和伍枰就在楼中用茶,但从窗中望出,能见李大人崔玉真两人分桌作画,另有两名画童一旁服侍,恪守礼规。
伍枰听节南说了投亲姑母的事,虽然神情严肃,眼中略流露欣慰,“你脸色大好,可见你姑母待你不错。”
节南笑笑,不好说她身中剧毒,没吃解药才变成那副鬼样子,“我还以为伍师傅会留在成翔。”
“秦江他们仍在瀚霖书局,而我遇到一位旧友,被他说服,就同他一道来了都城。听说恩师重掌书画院,特来拜见。”伍枰是李延的学生,也曾是北都书画院的画生。
“伍师傅真人不露相,小山跟您学艺大半年,不曾听您提及李大人和书画院的半点事。”虽然节南以前就感觉伍枰有些不一般,倒也没想到他是御用画师。
“我无大才,转攻版画版书,很早就从书画院出来了,有何事可提?倒是你,方才有机会跟我恩师学画,为何婉拒?”
大概看在崔玉真和伍枰的面子,李大人问节南是否也喜爱作画。谁都知道他言外之意。如果节南喜爱,那他就一并指点了。
节南却道和伍枰久别重逢,又只是给玉真姑娘做个伴,不敢劳李大人费心。
“不是我不想学,可我那点画技实在拙劣,还没从您那儿出师,又怎好意思请李大人教。”节南对伍枰如此解释。
“是你志不在此。”一直以来,伍枰并未将节南当成普通姑娘家,但觉她颇有个性,也将她的偷懒耍滑看在眼里。
节南嘻嘻一笑,“伍师傅如今在哪儿高就?”
伍枰道,“在文心书局雕衔庄做版画。”
“文心书局莫非是文心阁所开?”节南好奇。
伍枰点头,“正是。”话锋一转,“你若有意,我可荐你入书局,当个学徒还是够格的,每日工钱八十文。”
节南笑道,“我在凤来还拿一百文呢,来都城这半个月老是听到文心阁文心阁的,好像很了不起,却原来好不小气,才给学徒八十文。”
伍枰肃脸笑眼,“文心阁学徒按技艺分甲乙丙三等,甲等拿一百六十文,你不用心又爱偷懒,能用你就不错了。”
节南看伍枰的茶杯空了,立刻为他添茶。
她动作恭敬,说话却贫,“学徒分三等,师傅肯定也会分一分,伍师傅绝对分在甲等,我既然跟伍师傅学习,难道不应该水涨船高么?对了,伍师傅的朋友也在文心阁?”
伍枰见她转移话题,也不失望,毕竟她如今投靠亲戚,又穿戴如千金小姐,无需再为生活苦恼,“不,他对书画雕版这些中看不中用的手艺大不以为然,想造军器,正四处寻找门路。我今日来见恩师,也是为了帮他打听一下。”
节南一怔,“伍师傅的好友也是北都书画院出身么?”
伍枰缓缓一点头,苦笑,“是,不过北都破城时他未及逃出,被大今俘虏,吃了不少苦……”说到一半,突觉那是好友私事,匆匆收尾,“日后有机会再为你引见。”
“弃笔从戎。”节南一字一字吐出。
伍枰不由长叹,“战争给每个人的痛苦或许轻重不等,但心境大不同。”他起身走到一幅李大人才完成的山水画前,“恩师以前画山,险拔高峻,气势磅礴,何曾用过这般秀丽绵绿的兰青。听闻他一路都不敢卖画凑盘缠,怕落入大今贼眼,颠沛流离才到这里,自然向往温柔山水。”
“伍师傅从画笔转到刻刀,也是心境不同以往了吗?”节南终于懂得。
伍枰转回身来,神情却无惆怅,“生活越贫苦,人们越渴求心宁,一幅版印的画就能让屋子亮堂,一片竹版寿星就能让老人高兴,我如今做日常用物就觉足矣。恩师也罢,我那位好友也罢,看似与我分道扬镳,其实皆如是。”
是的,每个人的活法或许不同,但都在寻求心满意足。
她亦如是。
节南想到这儿,开口道,“我姑丈是军器司少监,若有机会,我同他提一提,虽不知能否帮上忙……”
伍枰并未掩饰喜色,还作揖感谢,“我好友孟元,原是北都书画院的甲等画师,我恩师已同意给他写推荐信,确实真才实学,若你姑丈愿意见他一面,那就最好不过了。”
“我尽力试试,不过要是今后求伍师傅收我当学徒,工钱能给到一百文么?”节南顽皮的性子冒出头。
伍枰居然面露为难,“这个……也不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