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那只装了酒的醒酒器在蒋怀中的强烈要求下留在了包间里,他们将剩下的多半瓶酒和另一只空的醒酒器带了过来。
陈星蹲下、身回答道:“不是的,蒋先生,是刘经理拿给我的,我不懂这个。”他语气神色正常,但心里其实是为自己的这份无知感到难为情的。
蒋弼之笑了,“那你能看出这只醒酒器和其他醒酒器的区别吗?”
“这只肚子更小一些,脖子更长一些。”他说完,那种羞赧之意更甚,为自己粗陋的描述。
“说得很对。”蒋弼之却称赞他,“这一只确切来讲应该叫滗酒器,和其他常见的醒酒器有些差别,正是你说的那两点。”
陈星立马起了兴致,看向蒋弼之的眼神里隐隐闪动着期待与好奇。
“你师父给你讲过为什么红酒需要醒酒吗?”
“讲过,是为了让里面的……里面的一个什么物质氧化……”陈星暗恼,那个词就在舌尖却说不出来。
“单宁。”蒋弼之和气地提醒他,“单宁和空气接触氧化,变得更柔顺,酒里的其他香气也会散发出来,使口感更加丰富饱满,是这样吗?”
陈星诚实而腼腆地摇了摇头,“我不太懂,师父没和我说这么详细,他只是说好的红酒都需要醒酒。”
蒋弼之微哂,“好的红酒都需要醒酒,这么说倒是很简洁。”
陈星想起红白葡萄酒杯的事,当时蒋弼之就说他很聪明,不要用这些小技巧敷衍他。
“那句话,说错了吗?”
不知是环境的缘故,还是人的缘故,或者二者皆有之——陈星自己并没有察觉——只是和蒋弼之说了两句话而已,他就已经忘了“服务生”的拘谨,整个人呈现出另一种柔软的局促。
蒋弼之的语调陡然柔和下来,“也并没有错,只是不完整。比如说这支酒,roi——”
又来了,陈星的舌头藏在嘴里微微动了动,像是要模仿蒋弼之刚刚那个优雅的喉音一般,一只手也不自觉地搭到桌沿上,帮弯曲的双腿分担重量。
“是bne——”蒋弼之看着陈星脸上细微的表情,适时地念出这地名的中文翻译,“勃艮第的优质黑皮诺酿成的成熟酒,并且经过了较长的陈年时间,就不需要怎么醒酒,否则会损害它的风味。”
什么跟什么?陈星晕了。
蒋弼之温和地笑道:“过来坐,看我怎么倒酒。”
陈星早忘了防备,扶着膝盖站起身坐到蒋弼之身旁,他一边无意识地揉着蹲得有些酸软的膝盖,一边聚j-i,ng会神地看着蒋弼之将酒瓶里的酒液缓缓地倒进剔透的醒酒器中。
这男人的动作舒缓而优雅,他神色认真,昏黄的灯光在他微垂的眼帘下投下朦胧的y-in影,澄亮的酒液经过细长的玻璃颈流进瓶腹,在灯下闪动出内敛的光彩。
“对待这种老酒一定要温柔,它们的第一口就已经具有饱满的口味,如果过度接触空气,会使它们丧失风味。”
“那为什么还要换瓶呢?”陈星故意用了“换瓶”这种能显出专业的词。
蒋弼之不吝赞许地看他一眼,陈星暗自得意,脸上也泄露出些许痕迹。
蒋弼之看他一眼,忍笑继续道:“因为陈年酒会产生些许杂质,滗酒器可以帮助这些杂质沉淀。”他拿起火柴盒,在陈星好奇的视线里点燃一根火柴,将火苗凑到滗酒器旁,“你仔细看,底部可以看到一些沉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