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立刻露出愤怒的表情,凶狠又防备地瞪着他。要是蒋弼之在这里,看到这样的陈月,一定会暗自心惊,认为严平刚才说的十分正确——这兄妹俩的眼神简直如出一辙。
严平对她的愤怒视而不见,指着她床头柜上的药盒问道:“那就是三代?群里都传疯了,说你哥哥供你吃了好几个月了,好多人都以为你哥哥是土豪。”他笑着看向陈月,“你要是真想放弃了,剩下的药低价转给我呗?”
陈月猛地蹿起来把药盒抓进手里。
严平缓缓地倚着墙躺下,“你当时流了多少血?输一次血多贵啊,人家那些志愿者鲜了血就让你这么糟蹋,真浪费。”
陈月急促地喘了几口,“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当时是一时冲动,是我自己求的救。”
严平像是累了,说得很慢:“一时冲动……把你哥半条命都吓没了吧?”
陈月强撑着瞪大了眼,可眼泪还是掉出来。
陈星指着单子上的一个数据再次同医生确认:“是说吃药六个月和十二个月的检查都达标以后就能停药,终身停药,是这个意思吗?”
“不是立刻停药,转y-in以后先有计划地减量,一般还得再吃二到五年。”医生说到这里,问他:“能坚持那么久吗?如果不行,也可以按之前说的,你妹妹现在身体状况已经允许了,可以准备做手术了。”
“做手术不如一直吃药吧?”
“对你妹妹来说是这样。你和她只配上五个点,手术后排异反应会很大,风险比较高,费用也很高,不过肯定还是比吃药的花销少。”
“那还是吃药吧,怎么对她好怎么治。”
“钱能撑得住吗?”
陈星如往常的每一次那样回答:“我会想到办法的。”
陈星想了想,又问:“停药是不是就算治愈了?”
“从医学上讲,可以这么认为。”
陈星听后没有太大反应,反而有些愣住。
医生在这里待了很多年,眼睁睁看着疾病是如何夺走人们的笑容和眼泪的。
“听到好消息也不笑一笑?”
陈星怔了怔,终于咧嘴笑起来,颊边现出两个小梨涡,“谢谢医生。”
医生欣慰地叹了一声,也笑起来。他们医生之所以能在这个科室坚持这么久,不就是因为还有这样的笑脸嘛。
严平见陈月平静些了,继续说道:“跟你说个事。我有一回刚做完化疗,是最难受的时候,在群里看见他们讨论你在吃三代药,我竟然开始怨我父母,怨他们为什么还不如你哥哥那么个孩子勇敢,为什么那么轻易就说放弃……”他羞愧地摇了摇头,“我竟然会怨恨为我付出了所有的父母,事后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你看,疾病会让人不正常,你要是不反抗,你就是向它投降。”
“我看你现在状态不错,再坚持坚持,没准哪天三代也能进医保了。你可不只是你哥哥的负担,你也是他的希望。病人的家属都太辛苦了,有时候可能会显出不耐烦,好像你是个累赘,但那都只是一时的心烦,就像你有时也心灰意冷一样,都不是真的。”
陈月喉咙发紧说不出话,只一个劲点头又摇头。她的哥哥从没有对自己不耐烦过,更没有将她当做累赘,他远比他看上去更细腻敏感。陈月终于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她险些夺走她哥哥唯一的亲人。
“谢谢你,严平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