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介意,”孟缜之木着脸,一脚踹开自己的房门, 嫌弃的把人粗暴地往床上一扔, 拍了拍手。

楚瑜替姜醒掖好被子, 拿来一块手帕沾了水搭在他的头上, 又动作轻柔地摸了摸他滚烫的手, 催促道, “你快去找大夫啊。”

孟缜之在一旁抱臂,酸溜溜道, “他可以睡你的床, 我就不可以。”

楚瑜, “……”

正巧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刘大壮被楚瑜看到, 楚瑜便赶紧冲他招了招手,“大壮哥,你能替我去请个大夫来吗?这孩子好像病了。”

刘大壮好奇地看了几眼床上躺着的人,心中正纳闷这是谁,听楚瑜这么说,动作麻溜地转身出门找人去了。

孟缜之还在一旁说风凉话,“孩子?他看上去比你大了可不是一两岁。”

楚瑜没有搭理他,垂着眸子看着床上的人,沉默地用手帕替他擦脸。

过了半天,才压低声音道,“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就想起我小时候,我母妃的时候,我大概也是这样子吧。”

孟缜之刚还想说什么,听到这句猛地闭上了嘴。

楚瑜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瘦削的少年,面色有些恍惚,一些模糊的记忆在这一刻仿佛慢慢清晰起来。

昭意去世的那一天也是这样的一场大雪,第二天楚瑜就病了,病得模模糊糊之间,他可以察觉到有人在照顾他,替他擦脸,给他喂药。

那人的动作很温柔,手也很温暖,是楚瑜在痛苦的意识浮沉时的一根救命的浮木。

原以为是兰儿一直守在他身边,如今看来,那人好像并不是兰儿。

时隔多年,楚瑜已经想不起来更加具体的细节,只是当时他好像闻到了淡淡的檀香味,不是很重,所以让人很安心,让他难得睡了几个好觉。

想到这里,他一时又起了疑虑。

若是说到檀香,那他只能想到一个人。

不敢再继续细想下去,很快,他就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了脑后。

刘大壮很快就请来了镇子上药铺的郎中,郎中给姜醒把了脉之后开了一幅去热安神的药,把药方给客栈的小二后他很快就抓来了药,熬了之后喂着他喝了下去。

为了不打扰到他休息,楚瑜没有留在房间里,而是跟着孟缜之一起送郎中出去。

两人走到楼下,楚瑜忍不住侧过头,奇怪地看了好几眼已经半天没有说话的孟缜之,孟缜之居然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笑了一下。

姜醒到夜里都没有醒,楚瑜晚上照例在楼下听书,只是前几日孟缜之都在一旁待着,今日不怎么,一开始便没有看到他。

突然身旁少了一个人唠叨,楚瑜还有些清净的不习惯,想去问刘大壮他去哪儿了,转念一想,人家去哪好像也不关他什么事。

那说书人也老是走神,老是忍不住朝着楚瑜这边看过来,楚瑜都没有注意到。

过了好一会,他突然想起姜醒还睡在孟缜之的房间,他回来也没有地方睡,楚瑜总算找到了个合理的借口去找刘大壮问问他去哪儿了。

刘大壮在房间里,茫然地揉了揉脑袋,“再开一间房?不用不用,孟哥和我打过招呼了,他说他晚上不回来了。”

楚瑜站在刘大壮房外,听到这句话愣了半天,片刻后,面无表情地拂袖掉头就走。

没有再下楼去,楚瑜径直回了房间,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刘大壮一脸莫名其妙地抠了抠脸。

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位发脾气,这是和他孟哥吵架了?

-

半夜。

楚瑜在翻了几个身后也没有睡着之后认命地平躺在榻上,睁开眼睛。

白日发生的事情和他说过的所有的话一遍一遍在他的脑海中闪过,最后定格在他与孟缜之讲过的最后一句话上。

他爬起身,桌子上放着一壶已经凉了的茶,他倒了一杯喝下去才觉得脑子清楚不少。

房内有些闷得发慌似的,这时候再出门未免有些扰人睡眠,楚瑜便走到窗边,想把窗撑起来透透气。

夜凉如水,窗一开寒风就灌了进来,他被冻得打了个冷颤。

窗吱呀一声在这万籁俱寂的夜中额外的突兀,不过好在这声没有惊动任何人,就连院子里的狗也呜咽一声,继续睡的香甜。

他窗外正对着客栈的后院,平日这里总是摆几张桌椅给做些短工的人在这喝茶,此时一盏红灯笼还亮着,忽明忽暗,一把老藤椅上居然坐了一个人。

半晌,楚瑜自言自语道,“这人疯了不成。”

他轻手轻脚地把窗户关上,转身回屋,打开房门后想起了什么,又蹑手蹑脚地回了房间,拿了一件厚披肩。

-

孟缜之正坐在院子里,看着院外的枯树和月亮发呆。

冬日夜里太冷了,他双手揣在袖子里,旁边的桌子上还摆着一壶温了没多久的酒,只不过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要结冰了。

趁着还没有结冰,他拧开葫芦喝了几口。

后面的柴门吱呀一声,一阵脚步声,一个人站在他旁边。

孟缜之挑起眼看着他,还未看清来人,一个毛茸茸的披肩就劈头盖脸砸了下来,他赶紧拽了下来裹在身上,眯着眼睛看着楚瑜。

楚瑜见他一脸闲适,气不打一处来,又怕把人吵醒,压低声音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赏月。”

楚瑜垂下眼看了一眼趴在他脚边的狗,和四周堆得乱七八糟的柴火,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问,“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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