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的整个脑袋就被倒c-h-a进灌满冰水的铁桶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天拉长几秒,每一秒都像是死了过去。
此时的徐迟遭受与当年同样的痛苦,仍觉得难以忍受,不可思议。
不如痛快地喊出来。他想。如果早知道当年拼命活下来之后迎接他的是怎样一个c,ao蛋的人生和凄凉的结局……
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一个人求生的意志是可被训练出来的,是可在一次又一次磨难中不断被强化巩固的。
这股多年支撑他的意志曾经是军魂,是使命感,是忠诚,现在它土崩瓦解,不复存在。如今再把失了信仰的他丢到与当年相同的境遇中去,结果可能就彻底两样。
万念俱灰。
徐迟张开了嘴巴。
冰水涌进麻木的口腔。
氧气迅速化作翻腾的气泡。
心脏跳动的频次越来越缓慢,滞后。
这感觉似曾相识。
徐迟已经屏蔽痛感的大脑突然被一股神奇的力量拨动了一下,逼迫他自迷茫的境地中猝不及防地忆起某张锐意嚣张的脸。
水下,缺氧。
渡气,啃噬。
——“你在躲我么徐迟?”
——“你感觉到了对不对?”
——“我敢说,你敢听吗?”
一句又一句,咄咄逼人,掷地有声,蛮横地砸在心坎上,他却一个字也无法回答。
就这么死去的话,那个人会伤心的吧?
没听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会不会成为这辈子也放不下的遗憾?
他曾遍尝遗憾的滋味,很苦,很苦。
他……不想成为那个人的遗憾。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他随即感到身体一轻,源源不断的氧气注入身体,周遭景象散去,眼前掠过金光,耳畔紧跟着传来哈哈大笑。
“所谓一念心生,即入三界;一念心灭,即出三界。三界生灭,万法有无,皆由一心。哈哈哈,这位施主,你的这颗心坚韧如斯,百死其犹未悔,实乃世间罕见。吾觅之久矣,觅之久矣。”
徐迟闻声睁眼,视野里的血影散去。
莲池照旧是那个小荷摇曳的莲池,只是池中多出一只小凉亭。亭中端坐着身披袈裟的中年和尚,正朝他招手。
是掩面佛。徐迟心道。
徐迟站起身,试着走了两步,脚下虚浮,如踏在云端。他往池边走,分散的莲花聚拢而来,排列成一条通往池中亭的笔直花路。徐迟抬脚踩上去,如踏实地。
到得凉亭,和尚微笑着请他在左手边入座。
徐迟坐下。
和尚开口想说话,池中刚散开的莲花又有了新动静。和尚抬了抬长眉,面露喜悦,说:“竟然还有。”
徐迟于是眼看着面若冰霜浑身散发寒气的周岐一步步朝他快步走来,然后看也不看和尚一眼,飞速抓住他搁在桌上的手,重重捏了捏。
手背被潮s-hi的掌心包裹。
徐迟皱眉:“你……”
“这次是真的还是假的?”周岐一瞬不瞬地逼视他,似乎还在大脑里仔细分辨。
“我也不知道。”徐迟耸肩,“半真半假吧。”
“又来?不管了不管了。”周岐脸上不容忽视的紧张稍有缓解,他放任自流地瘫在石凳上,握着徐迟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上,瞥眼看那和尚,嚣张地抬抬下巴,“喂,你谁?”
掩面佛乐不滋滋地道:“你猜?”
周岐:“……”
周岐暴起,抬脚就想踹:“y-in阳怪气,揍老实了再说!”
掩面佛连忙举起双手,说,别别别,我是掩面佛。
周岐噢了一声,把腿收回来,重新坐回去,继续握住徐迟的手,继续放在大腿上。不知道他之前都经历了什么,这会儿一副生怕一不留神人就没了的警惕样子。
几句话的功夫,凉亭另一面又走来一人。
一袭黑袍裹身,只露出一双j-i,ng明的美目。
那双美目轮番在周岐徐迟身上扫了一遍,并不纳罕,意料之中的样子。
周岐却有点惊奇:“姓克的?”
克里斯汀:“……”
这俩人果然王八绿豆,天生绝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