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漓烦透了妈妈的啰嗦。看着这位头发斑白的退休小学老师,她突然感到一种陌生。这种陌生什么时候产生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平时真的没有想妈妈,只有在逢年过节时,才条件反射般想起亲人,也就打个电话问问;而自己的妈妈,是不是也觉得女儿陌生?要是不陌生,她为何离女儿的心那么远?
她感到一阵眩晕。
她觉得自己是一只倦鸟,经过千里之遥的飞行回到老巢,却突然发现那个曾经温暖的窝,已变得没有热度。
“要是汪然提出离婚,怎么办?”她反问妈妈。
“你不离就是了。”她妈妈平静地说,“但妈想,他不会提出来。你不是说他一直对你很好吗?在你公司上班那姑娘,不也没显露一点风吗?这说明,汪然仍然是爱你的,他可能是太累了,想找个姑娘散散心,图个新鲜。女人嘛,就算是朵花,也就那么回事,时间一长,他就腻了。你只要跟他点出来,将你们这些年打拼的老皇历翻出来,感动他,再原谅他,他不会那么绝情的。孩子,放心吧,如果需要妈妈出面,我都可以和他谈。汪然这孩子,挺孝顺的……”
“行了,妈妈,我得走了。”欧阳漓实在忍受不了母亲的唠叨,站起身来。
“你干嘛呀,孩子!”她母亲这才急了,眼圈一红,一把拉住了她,“孩子,妈都是为你好呀。我的女儿受了伤害,难道我当妈的不生气?可是这事冲动不行。人生得有多少事啊,你连这坎儿都迈不过去,怎么让妈放心?呜——你先别走,等你爸爸回来,我们再合计合计。”
“妈妈,我爱您!”欧阳漓抱住了她,眼泪像雨点一样淋在母亲花白的头发上。
良久,她松开手,先帮母亲擦干眼泪,然后擦自己的。“妈妈,请您放心吧,我会认真考虑您的建议。我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冲动的。我得走了,公司有事等着我去办。”
她妈妈见留不住女儿,只得送她下楼。临别,欧阳漓说:“这事,我怎么说您也会告诉爸爸的,但您别将情况说得太严重了。爸爸心脏不好,你只是说我们闹点别扭,很快就会好的,行吗?求您了,妈妈。”
她的妈妈使劲点头。
欧阳漓拿出一个装满了钱的信封,塞给母亲:“来得急,什么也没买。这点钱,您和爸爸买点吃的吧。”
她终于在母亲的视线中走远了。她不敢回头,怕自己会忍不住再哭一次。这几天来,她流的眼泪太多了。她发狠似地告诫自己:再哭,就一头撞死吧!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小县城闷热的空气里浮动着沙尘。这次回老家,本来是寻找一些安慰,可是她妈妈的一席话,让她感到这生活,真是太没意思了……
当她停下脚步时,才发现已到了童年生活的那个小院。小院仍在,不过已被圈了起来。一辆挖掘机正在里头作业,将原来的房舍推倒了。那棵高大的核桃树,已被放倒,曾经浓密如盖的树叶,此时懒懒地躺在地上,布满了尘土。
欧阳漓脑子轰轰作响。在这个世界上,哪里还有值得一去的地方?她想不出。
她下意识地将手机拿出来,打开。果然,有一条汪然发来的短信:
阿漓,请不要生气。因为,你同别的男人约会,我也没生气。你我夫妻一场,即使情不再,但义还在。我明天回京,咱们好好谈谈。汪然。
“谈个屁!”她大叫起来,将手机摔在地上,引得过路的人吃惊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