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忐忑地问。

朱弦轻轻地“嗯”了一声。

欢喜如潮水漫上心头,纵然上过药的伤还在生疼,他也不再孤寂惶恐。在这个简陋的,暗无天日的小屋中,他不再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朱弦柔声道:“天色不早了,你睡一会儿吧,睡醒了就有力气了。”

鱼郎黑白分明的凤眼睁得大大的,在黑暗中闪着细碎的光芒:“我不要睡。”他小声说道。

这孩子怎么忽然任性起来了?朱弦耐下性子劝他道:“你身上有伤,好好睡一觉才能好得快。”

鱼郎咕哝道:“可是睡着了,就不能和你说话了。”声音轻而小心翼翼。

朱弦愣住,心一下子酸软无比:这孩子,这孩子……她顿了顿,才能继续把自己的意念传递给他:“鱼郎,你不顾自己的身体我可要不高兴了。”

鱼郎眼神一黯,小脑袋立刻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委委屈屈地喊了声:“念念……”

朱弦硬下心肠:“你喊我也没用。乖乖听话,你这么大了,总不成还要人抱着哄睡着吧?”

鱼郎弱弱地道:“你又抱不成我,要不给我唱首催眠曲子好不好?”

朱弦哑住,一时没有回答他。

鱼郎羡慕地道:“从前六郎要睡的时候,娘亲就会唱催眠曲哄他入睡。”他的眼神黯淡下去,纵然他对周夫人已经不抱期待,但还是会被娘亲不爱他,甚至恨他的事实狠狠伤到。

可是,她压根儿就是五音不全啊!朱弦抓狂地想,久久没有回答。

“不可以吗?”鱼郎的语气低落下去,朱弦感觉到他的视线迅速模糊起来,有泪水盈满眼眶。

喂,怎么变成小哭包了,动不动就掉眼泪什么的,真要命!朱弦咬了咬牙,认命地道:“好,我给你唱。”

鱼郎心情一振,欢喜地道:“念念你真好。”

呆会儿你听到跑调的歌也能这么夸我就好了。朱弦暗暗嘀咕,问他道:“你想听什么?”

鱼郎好说话地道:“只要是念念唱的,什么都可以。”

朱弦搜肠刮肚,决定从自己有限会的几首曲子中挑一首最拿手的,然后她沮丧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一首拿手的。她和鱼郎打商量:“我实在不会唱,要不给你讲个睡前故事?”

鱼郎却难得任性起来,可怜巴巴地道:“我想听曲子。”

朱弦问:“你确定?”

鱼郎用力点头“嗯”了一声。

朱弦道:“我家小弟小时候调皮捣蛋,不肯好好上学,然后我娘就让他在别人上学的时候留在家听我唱歌,大概听了两首曲子吧,从此他就乖乖去学堂了。”

鱼郎目瞪口呆,过了半晌,问道:“原来念念还有弟弟?”

朱弦“嗯”了一声,也不瞒他:“我有两个弟弟,都调皮捣蛋得很。”一个都没有鱼郎这么乖巧可爱。

“他们能做你的弟弟真好。”鱼郎羡慕地道,“要不你给我多讲讲你的事吧。”见她沉默不语,他忙补充道,“随便讲些什么都可以。”

只要不要她唱歌什么都行。

朱弦想了想,挑了几件小时候做过的蠢事告诉他道:“我小时候胆子特别大,什么都敢去做。有一年娘亲生辰,我想送一件特别的礼物给她。有人给我出主意,将娘亲最喜欢的一只猎犬撵着剃短了毛,染了白色,非说是瑞兽要给娘祝寿……”

“那后来呢?”鱼郎好奇地问。

后来?朱弦想想都觉得好笑:“那头猎犬是娘精心挑选培育出的,聪明勇猛,却被我弄得吓破了胆。娘亲气得要揍我,还是爹拦住了她,说我……”

“说你什么?”鱼郎好奇地追问。

爹说她是女孩子,揍不得。不过她可没打算在鱼郎面前泄露自己的真实性别,也就没有说下去,含糊道:“反正爹拦住了娘,我自然就没有挨揍。”

鱼郎松了一口气:“没挨揍就好,挨揍可疼了。”

朱弦道:“不过后来还是被揍了。”

“那是为什么?”鱼郎奇怪地问。

朱弦道:“我那时候年纪小,精力太充沛,到了学堂也不安分。先生无论说什么我都要问个所以然,先生答不出我就故意捉弄他,一连气走了三四个先生……”

鱼郎道:“难怪你会被揍呢。”这种事他连想都不敢想,可听念念这么说起,又莫名地起了一丝向往,念念小时候一定是活力四射的吧,不像他……真想见见那时候的念念啊。

朱弦讲动了头,儿时的趣事一点点从她记忆中翻出,听得鱼郎时而惊呼,时而发笑。在她柔和的话语中,小鱼郎的眼皮越来越重,渐渐陷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含蓄的小剧场^_^——《唱曲》:

婚后某日,谢冕忆及往事,拥朱弦道:“欲请娘子为我歌一曲。”

朱弦:“妾不擅唱!”

冕笑,意态fēng_liú:“此曲娘子必擅。”

弦疑:“是何曲?望夫君指教。”

冕遂将其扑于身下,衣衫尽解,如此这般。

弦吟一夜,次日起,喉痛声哑,怒逐其而出。

看到有在文下质疑,说男主明明爱穿越女主却娶亲,我想我在文中应该说得很明白,鱼郎幼时不知女主的性别、年龄,对女主也非男女之思,但在现实中他又受到女主的吸引,所以才会在女主掉马后是那样矛盾的表现,既情不自禁亲近又觉得自己的绮思过于冒犯。在这里统一解释一下,若大家还有疑问,欢迎提出。

ps:感谢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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