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丈长,一人合抱都只能堪堪将弩身抱拢,地上犁开的土沟看着便叫人心惊肉跳,墨止被桐油的气味冲得向后退了两步,本能地躲在了小哥哥的身后,穆羡鱼安抚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快步过去在弩身上一望,目光便终于彻底沉了下来。

“先生,这上面有画!”

适应了一阵子这桐油的气息,墨止的胆子也渐渐大了些,小心翼翼地上前打量着这一支巨弩,便一眼看到了上面刻着的复杂图形。穆羡鱼却罕有的没有立时回应他的话,静默了片刻才抬手按了按他的肩,摇了摇头缓声道:“这不是画,是军方特有的标记——这一支是虎豹骑的攻城弩,你看上面的花纹,仔细看就能看出猛虎斑豹来。”

如果不是既明方才提到铜兽的事,他甚至不曾想到这一层过——上一次他不愿多追究,自然不只是因为他早已习惯了无处不在的意外,而是因为那一座归云阁的背后本就是辅国公府。当朝辅国公高靖远正是他与二哥的外祖父,而这一支虎豹骑,也正是由辅国公所掌管多年的,轩朝最精锐的军队。

“小哥哥……”

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起伏不定,小花妖就又忘了称呼的规矩,担忧地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地唤了一句。

穆羡鱼被他的声音从沉思中拉回神,这才反应了过来此地不可久留,向四下里一扫便有了定计。拍了拍身旁少年的背,微俯了身缓声道:“墨止,这一支攻城弩不能留在这里,要把这里烧掉才行——怕火的话就躲在先生身后,不会伤到你的,别害怕。”

一听他说要点火,墨止的脸色就止不住的隐隐发白,却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扯了小哥哥的衣服躲在他身后。穆羡鱼打怀里掏出了个火折子,试了试风向便甩着了扔下去,那攻城弩上尽是桐油,稍沾些火星就能点着,火势呼的一声随风而起,他却也不再多看,揽着墨止便上了马,朝林中赶了过去。

“这样就能放火……好厉害!”

头一回亲眼见到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小花妖居然没有想象中的畏惧,反倒觉着既紧张又刺激,两人都已赶出去了好一段路,却还忍不住地扒着小哥哥的胳膊回头张望着。穆羡鱼不由无奈失笑,分出只手来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一本正经地吓唬道:“小孩子不能玩火,玩火会尿床的。”

“啊……”

被戳破了藏着的小心思,墨止心虚地眨了眨眼睛,却还是一本正经地用力摇了摇头:“先生放心,我不会的!”

毕竟他们这些花草都是靠叶子往外蒸腾水汽,其实根本就没有和人类一样的需求——虽然开花的事暂时还没什么办法,但这种事小花妖却还是很有把握的,一定不会在小哥哥面前丢脸才是。

“少爷——你们可算回来了!”

既明在原地等了他们近一刻钟,已急得来回转了百八十个圈,总算见着了这两个人安然无恙的身影,便忍不住跳了起来。穆羡鱼却只是稍稍勒马,将手中马鞭扔进了他的怀里:“快走,离开这里再说!”

知道事情确实紧急,既明应了一声便上了马,用力地甩了两下鞭子,才勉强坠在了踏雪的后面:“少爷,那火是您放的吗——好端端地放一把火干什么?”

“是我放的。这几日的事下来,显然是有人要害我顺带栽赃辅国公,不能给他们留栽赃的证据——索性一把火烧了,他们要想知道我们究竟是死是活,还得先等火烧完再说。”

穆羡鱼朗声应了一句,略一辨认方向便继续策马狂奔,三人不敢只照着直线跑,在林中拐了七八个方向,直到连穆羡鱼自己都不知道他们究竟跑到了哪里,才终于勒马缓缓停了下来。

“少爷,您方才实在是威风得很,杀伐果断,特别有大将之风。”

既明从马背上跳下来,倒吸着凉气揉了揉两条腿,又上前扶着穆羡鱼和墨止下马:“就是——您能不能告诉我,咱们这是跑到了哪儿了……”

“指望着我认路,你还不如指望踏雪呢。”

穆羡鱼摇摇头坦然地应了一句,才一下马脚下便是一软,竟险些跌坐在地上。唬得既明跟墨止连忙一人一边扶住了他,望着小家伙担忧的目光,穆羡鱼便浅笑着摇了摇头,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不要紧,我就是从来没骑过这么久的马……”

“平时我劝您多出去走走,您还非要嫌累,这会儿知道难受了不是?”

既明忍不住唠叨了一句,用袖子拂干净了一块石头,扶着他坐了下去。墨止也跟着蹲在一旁,贴心地替小哥哥揉着腿,却揉着揉着便不由自主出了神。

他心中始终记挂着之前蛊虫叫的那一声——蛊虫绝不会无故自鸣,可穆羡鱼又确实一直没出过什么意外,有心偷偷问问蛊虫究竟是怎么回事,却又担心就这么跑出去小哥哥会担心,一时只觉为难的要命。正抿着嘴努力想着办法,额顶就忽然覆上了熟悉的温度:“墨止,在想什么呢,这么用功?”

“我在想——”

墨止本能地应了一声,却又立时刹住了话头。小花妖不会撒谎,却又不能就这么同小哥哥直接实话实说,苦恼地蹲在地上纠结了半晌,才试探着抬起了头轻声道:“先生……您相信这世上有蛊虫吗?”

“蛊虫?”

穆羡鱼讶异地微挑了眉,便不由轻笑出声,无奈地拿扇柄指了指既明:“这个你不如问你既明大哥——我觉得你们两个会比较有共同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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