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不回答。
黑色人继续冷笑道:“或者是故作镇定。你知道你避不开我一剑。”
花满楼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未必。”
黑色人一顿,才道:“你想激我和你打赌?”
花满楼淡淡道:“你肯么?”
黑色人道:“当然不肯!你们这几个人,没有一个是我的对手,我为何要平白放过?”
花满楼轻轻叹了口气。
黑色人笑道:“你失望了?”
花满楼道:“我只是觉得你很可笑,但我又笑不出来。”
黑色人道:“可笑?你莫非不知我是谁?”
花满楼道:“你是那只‘手’,是么?”
那只刻在铜牌上、被十三柄剑围绕着的手。
黑色人停了一下,才道:“不错,我就是那只手,拥有世上最可怖力量的手。”
花满楼道:“但你的力量已消失了。”
黑色人道:“消失?”
花满楼道:“你精心培养的十三个人,走的走,死的死,有些甚至是被你亲手杀死的。”
黑色人冷笑道:“那又有什么!不合格的废物,只能死,但我还可以再培养新的力量,不管是十三个还是二十六个,都不是什么难事。”
花满楼摇头道:“你自己知道那并不容易,不然你也不会一再逼一点红回头。”
黑色人道:“我逼他?我何时逼过他?他这种货色,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花满楼道:“那你为何要派人追杀他?你知道他的性格,他说了不杀人,就一定不会再杀人,他对你并没有威胁。你也知道另外那十二个人,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但你还是下了这样的命令。如果一点红想要彻底摆脱他们,不可能不杀人,但他若违背了誓言,一定会很绝望,那时就会回到你的身边,继续为你做杀人的工具。”
黑色人似是沉默了一阵,才道:“你的想像力倒是很丰富。我也没有想到,你对那个懦弱的废物有这么强的信心。”
花满楼叹道:“当然,你还可能有另外一层打算。如果有谁能杀了一点红,你就不用担心他为别人效力,而同时这也证明,那十二个人的实力,已可以同一点红相比,这恐怕才是你最乐意看到的结果。”
黑色人哼了一声,道:“连废物也不如的,自然更是废物!”他似已跟上了花满楼的思路,不由自主地发泄着内心的忿懑。
花满楼静静道:“所以你就要亲手杀了他们?连一点红也是?”
黑色人咯咯笑道:“你莫要太天真,跟我提那些无谓的感情。我养他就和养一条狗差不多,这狗不咬人了,我何必还留着他?”
花满楼垂在身侧的手突然紧紧地握起,他的心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
他还记得一点红在提起那个杀手组织的首领时,是那么忠诚和顺从,是随时都可以将性命交出去的态度。然而这样的态度,换来的只是无情的毒打,和像对待畜生一般的轻蔑。
黑色人却还在笑道:“一个瞎子,管的闲事还真多!你难道没有为自己想一想?”
花满楼道:“我的生命,和朋友的生命同等重要。我不必专门为自己想什么。”
黑色人的笑声一滞,随即道:“好,那我就让你们同样去死!”
他的语声已变得冰冷而残酷,但花满楼却迎着他的目光笑了笑。
如果是熟悉花满楼的人,一定会感到惊异,惊异他的笑容为何会变得充满嘲讽。
看着这样的笑容,黑色人不由自主道:“你笑什么?”
花满楼道:“因为我觉得你可笑。”
他已是第二次说出这个词,黑色人不禁恼羞成怒,大声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嘲笑我!”
花满楼微笑道:“你认为我武功不如你,甚至接不住你一剑,是么?”
黑色人想也不想地道:“当然!你莫要抱任何幻想!”
花满楼却还是笑道:“楚留香突然发病,一点红又不肯对你出手,他们两个在你眼里也无法构成威胁,是么?”
黑色人道:“哼!”
他表面上还是一副冷酷的样子,却已开始暗暗地思忖,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自己没有注意到,花满楼这种莫名的信心又来自哪里。
花满楼继续道:“曲姑娘的武功虽也不弱,但临敌经验不足,而且关心则乱,她也不可能是你的对手。”
黑色人没有说话,而是等待着。他不知道花满楼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又会得出什么样的结论。
花满楼叹了口气,道:“所以你非常得意,简直太得意了。我们这四个人,就算绑在一起也打不过你,而你可以任意地嘲弄我们,羞辱我们,像猫捉到老鼠以后并不一口吞掉,而是慢慢地折磨,以满足自己的残忍心理。”
“我说你可笑,是因为你只能在弱者面前逞淫威,把自己的满足建立在不如你的人的失败之上。我不知道你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有这种心理,但你确实十分可笑,只因你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花满楼的话音刚落,一股凌厉无匹的劲风已扑面袭来。他知道这一次不是试探,那冰冷的剑锋似带着满腔愤怒,要将他的头颅整个刺穿。
黑色人有一点并没有说错,这一剑,花满楼根本无法抵挡。他还未完全抬起手来,剑锋已到了面前。
那一瞬间,花满楼觉得自己似乎“看见”了。
他看见死亡的羽翼扇动在眉睫之间。
“住手!”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