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马车比先前的狭窄不少,匆忙将里头的座椅都拆了,才腾出了些休息的地方。不过好歹算是足够南宫煊在野外住宿的了,李云恪便也不求更多。

可在两个大男人并肩坐着便显得有些拥挤的车里,南宫煊实在是没法舒舒服服地趟下来,尤其是从许明曦那里听说李云恪前晚守了自己一整夜昨日又从白天一直忙到深夜的事后,就更不能安心享受了。

李云恪靠着后车壁,曲起一条腿,手肘撑在膝盖上,掌心托着头,倚在马车内的一角假寐。

南宫煊盯着他露出些许倦意的脸,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将盖在自己腿上的薄被拿过来,轻轻往李云恪身上盖去。

被才沾身,李云恪便睁了眼。

南宫煊动作顿住,欲盖弥彰地将被直接扔在他身上,道:“要是累就躺下睡,你也不闲坐久了腰疼。”

李云恪眼里那一点慵懒意散了,朝他倾身过来,道:“怎么,你腰疼了么?”

南宫煊:“……”

“小曦提前跟我说过了一些胎儿月份渐高后你身上可能会出现的症状,”李云恪道,“最近是不是开始腰疼了?”

南宫煊嘴硬道:“没有,我哪有他说得那么弱?”

这人怎么就不能一直像那天一样乖呢?李云恪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旋即又想,他那模样叫人看着便不放心,还是现在这样好。

南宫煊抓过放在枕边的酸梅,取出两三颗便想一起丢进嘴里,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的伤好些了么?”

李云恪光是看就觉得满嘴酸水泡得牙都快倒了,咧了下嘴道:“小曦给的药很灵,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你不用惦记了。”

再灵也不会有他说得这么神吧?南宫煊想回一句“谁惦记你了”,又觉得那样才更像承认了他说的话,正犹豫着,留意到李云恪还保持着身体朝自己这边倾的姿势,便道:“你能退开些么?”

李云恪歪了下脑袋,略显遗憾地叹了口气。

南宫煊吃了几颗梅子,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靠着,低头道:“这次,还是谢谢你了。”

“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我做再多也补偿不了你,是吧?”李云恪知道他说的是这次遇袭的事,道,“不过我也不大可能一直寸步不离地护着你,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南宫煊也多少了解了李云恪的为人,他要是不主动提这茬,自己倒差点忘了会落到今日这地步,眼前这家伙“功不可没”了。他于是没好气地白了李云恪一眼,道:“没人用你护着,这是我们紫暝教内部的事,我自己能解决。”

李云恪立刻投降,“是我说错话,抱歉。我只是想尽力做点事而已,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本来脾气就算不上有多好,自从肚子里多了个小家伙后好像越来越糟糕了,南宫煊皱了下眉,烦躁地咬着酸梅,道:“刚离开洛淮城的时候,我便以为刘敬文会派人来截我,可他迟迟没动静,我又当他是暂时放弃了。可没想到,这都快到颍中了,杀我的人又追了上来,他到底怎么想的?”

“也许前头一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和朝廷杠上,现在也一样,不然他就不会让来的这群人都穿着夜行衣了。”李云恪分析道,“还有一个可能,便是他也知道刚离洛淮城的时候你会很警惕,所以不选那个时候下手;临近颍中,一路没遇上麻烦的我们说不定就会卸下防备,此时动手成功的几率也大一些。”

这话听着好像是那么回事,不过依南宫煊看来,眼前这家伙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就没防过什么人。不过他的功夫的确有些门道,怎么现在当官的都要有这样的本事才行么?

察觉到他探究的目光,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李云恪还是很自然地调整出了一个自认为潇洒无比的姿势来,可惜马车内供他发挥的空间不足,不能让他十分满意。

谁知南宫煊完全不懂得欣赏,目光毫无波动,只是问出了自己好奇的那个问题:“你内力挺深厚的,招式也很有意思,可我却没见过。有你这样功夫的人,不该在江湖上没什么名气,你师父是谁?”

虽然没能用皮相诱惑他,不过这也算是得了夸奖,李云恪嘴角弯了弯,道:“你问的是哪一位?”

南宫煊:“……”

第34章 渊源

先帝曾经一度醉心于武学,还做过贴榜广收天下能士入宫为师这种在满朝文武眼中看似极荒唐的事,被百姓们当成笑话议论了好多年。

可偏就是这样一个笑话,成就了今日的李云恪。

当年看了榜文进宫的人着实有不少,不过大多都是些平庸之辈。想也知道,那群真正武艺超群的侠客们,一是自命清高,不愿与朝廷为伍;二也不想落个攀附权贵的烂名声,平白跌了自己的身价。

可却有一个例外的,那是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道士打扮,出家人的仙风道骨在他身上半分也找不着,反而显得有些邋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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