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读书 > 虐心耽美 > 鬼在哪里 > 二十一、生前死后话《聊斋》
在某天中午看到家中的电灯有点微微的晃动,仅此而已,我不知道害怕,我们俩不像是去躲地震,而像是看棚子的,怕人半夜偷拆防震棚的木料。那些日子,连阴雨不断,李妈的小儿子已经耐不住了:“咱们回家吧?脚下全是煤水,半夜又冷。”,我不同意:“这才有意思,要回你自己回。”,他知道我很犟,吓唬我:“晚上你一个人不害怕?”,我笑话他:“是你自己害怕了吧?”,他不理我,自己回家去了。煤场里虽然全是防震棚,但几乎无人来住,他们要等天晴了才来,可一时半会儿是晴不了的,整整一个月了,只有深夜,天仿佛下累了,小歇片刻,我便穿着胶鞋,往煤场深处走,我在一间间紧密相连的防震棚间寻找着我小时候见到的那个所谓煤精,可似乎只是我的幻想,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我前方缓缓走过,我没在意,但细想,终于想起来是那位白哥哥,他家肯定也在这里搭了防震棚,我便因他想起了《聊斋》那本书,什么时候能看到呢?红卫兵是不是把它烧的一本不留了呢?要是能在这里点着蜡烛,看着《聊斋》,那气氛才叫刺激呢!或许真能引来一只鬼,至少那个自称煤精的会来,我突奇想:对,找我同学去,也许他家还存着《聊斋》!可如果有他会借给我吗?他们家为了这本书付出的代价很大,那就是他不说话的白哥哥。第二天我去了他们家,门上一把锁,邻居告诉我:“早就回老家去了。”,我问:“他家那个白哥哥也去了吗?”,邻居叹息道:“他能不去吗?就是送他的骨灰去的,也算解脱了!”,我不相信:“不对,我昨天还看见白哥哥了,他在防震棚里。”,邻居很有耐心:“闹地震前他就死了,除非你见到了鬼。”,也许我看错人了,我失望地从他们院子出来。

晚上,我仍一个人住到防震棚里,想着读《聊斋》的事,更为白哥哥的去世添了几分伤感,他难道是读《聊斋》读死的?不可能!夜又深了,我走出防震棚,想感受一下那位哥哥生前的寂寞,他也许不寂寞,只是不再和我们说话,我倒更想再见到那个煤精,但我感到那是自己的梦境,毕竟现在已经上了中学了,不再是小孩子的天真思维了,可我也还不满12岁,残留着儿时的烂漫,带着佯装的成熟,我往寂静的煤场深处再次走去,又到了那个地方,他又出现在我前方,四周虽然很黑,但他身上似乎很亮,我看得清清楚楚,我确定那就是他——白哥哥!我快步上去:“哥哥你好!”,他却快步向别的地方走,我跟上他:“我白天去你家找你,可你邻居说你……”,我现自己差点说错了话,但数年前我在十字路口遇见他时的那种心里语言又出现了,他在回答:“的确,我死了,可我不是看书看死的,我是找那些鬼魂累死的,现在我也成了鬼魂,但我并没有感到自由和快乐,失去生命我才懂得生命的宝贵,过去我一直在寻找的是毫无意义的目标。”,我和他对话:“由于对那本书的强烈好奇心,竟使你走火入魔,夸大了它的可读性,实际是作者的一种什么目的没有达到,像你一样在寻找着什么。”,他同意我的说法:“看来,你不会像我那样带着愚昧的想法先把那本书神秘化了,而在得到它之后完全将自己融入其中。”,我告诉他:“它也许是本好书,但绝不是最好的书,因为一旦人们把某种事物绝对化了,便产生了恐惧或迷信,比如眼前这场防震风,几乎成了闹剧,人的意志是左右不了自然的,可人的被扭曲膨胀时,不但想左右任何事,并且想左右别人的思想。你说的对,我不可能被这本书左右,因为它只表达作者自己的思想,我们对它只是在学习中借鉴,不可能去完全照搬或干脆扮演其中的角色,那样便走进了死角无法自拔,正如你总想数清自己的头,但你得让别人帮你剃头,他不可能一刀下去把所有头剃掉,他总要修修剪剪,当头落地时,无法避免有无数次的重复,于是,你对头的清数便毫无结果,以至永远也数不清,正好比你读《聊斋》和我读结果不同,而我读又和其他人结果相异,选定自己的阅读初衷很重要,对这本书的态度更重要。重要的是,你对这本书不存在态度,而只有好奇甚至恐惧,这又像是地震,有人一直在惧怕,当真正生时,他反倒麻木忘了逃生,他选择了思考;而那些并不太在意的人并非不爱惜生命,一旦生,他先逃生,他来不及思考,当他思考的时候已经是逃出来了,他在稳定情绪之后会立刻做出决定——救人,于是他便由被动变主动了,因为他拥有着保全下来的生命,他有能力去帮助其他生命。”,他仿佛无法听下去了,便走开了,我跟着他,他停在一棵大树下:“我以为你对《聊斋》只是好奇,可你没有读反倒比读了清醒,不是书的错,而是我狭隘视野。”,我还要和他讨论下去,他不见了,我过去,树下什么也没有,正如他被埋入地下的骨灰,不久,便和尘土相融合。该消失的,它还会在出现;该存在的,它一直存在着。

(于西安市中心盛顺丰)


状态提示:二十一、生前死后话《聊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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