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该做什么?要不要杀了师弟,然后自杀?
最后他走进房间,擦掉凛霜剑上血迹,为宋觉非整理发冠,换上干净的衣服。守着他醒来。
“师父说了,不怪你。你练剑时偷懒,是受我诱惑,你溜下山喝酒,也是受我怂恿。你在外面与人结怨,挨骂的也是我。你看,从小我就替你背锅,倒也不多这一次。”
“这次你来恨我,不要恨自己。”
宋觉非清醒后,果然不记得走火入魔,记忆停留在单剑赴约前。
“我要离开这里了。把澹山交到你手上,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宁复还扶他起身喝水,淡淡道:“我刚才杀了师父。”
宋觉非怔怔地看着他,神色茫然: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师兄……”
“师父境界高深,高山仰止,我从小被他说资质愚钝。便觉得自己永远无法超越他。”宁复还面容冷漠,声色陡厉:“这等修行心障,如何突破?唯有,杀师证道!”
宋觉非推开他向外跑,院中鲜血和尸体撞入眼帘。
宁复还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师父没有还手,否则我也杀不了他。他愿意牺牲自己,助我得道。我们师徒求仁得仁,你就想开点吧,师弟。”
“我杀了你!”宋觉非豁然拔剑,双目通红,仰天长啸:“你不是人!我杀了你——”
宁复还杀师证道,将他师弟宋觉非刺激得走火入魔。
澹山一脉毁在他一人手里。
这个故事若要细讲,可以讲得很长。但由当事人口述,半柱香便说完前因后果。
程千仞看着树干刻痕:“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他一无所知,恨你怨你还想杀你。值得吗?我不懂。”
宁复还轻嗤一声:“你又没有师弟,懂个屁。当好你的山主。”
程千仞看他神色得意,仿佛在说‘有些人表面风风光光,背地里连个师弟也没有。’不由小声嘟囔:“我有弟弟,以前。”
宁复还笑笑:“我在你这个年纪,也想做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大丈夫。后来发现,做英雄容易,看护好身边人,难。”
程千仞沉默。
他现在是澹山之主,熟读秋暝的札记,学了秋暝的道法,继承秋暝衣钵和满山遗产,如果宁复还真的杀了秋暝,他要向宁复还讨个说法。
反之,如果人不是宁复还杀的,他要替宁复还讨个说法。
当着天下宗门的面,解开真相,使其重回剑阁,不再受世人污蔑唾弃。
一切的前提是,他要见到宁复还。
他见到了,却觉得自己错了。
宁复还既不在意声名,也不在意旧怨。
杀师证道是虚妄,沉冤昭雪却多余。
这一场相见,争如不见。
程千仞心里有点难受:“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我师弟两次施展血遁,先双腿残废,后双目失明,用神识只能看见人影,看不清众生五官面貌。我编了个假身份接近他,照顾他起居,给他烧暖炉、推轮椅、煮馄饨吃,没事就陪他一起骂骂宁复还王八蛋。我来之前,还是他给我施针续武脉,叮嘱我早点回去……”
宁复还摆摆手:“总得来说,我过得比你好。这事儿我就告诉你一个人,你别宣扬出去,要让他知道我就是宁复还,他得杀我祖宗十八辈。”
程千仞目瞪口呆,不知该说什么。
转念一想,宋觉非何等聪明,真能被宁复还骗住?
‘吱呀’一声,短暂沉默被打破。
两人回头,低矮篱笆间,小院木门无风自开。
宁复还陡然警醒:“谁?!”
小院中有人,气息分毫不露,他竟也没察觉。
“没事没事。”程千仞赶忙去拦,他以为自己和宁复还站在这里说话,打扰到了朝歌阙:“我的一个……皇都来的朋友。”
木门‘哐当’关上,门板震了震。
宁复还没计较:“你心里有数就好。我走了。你回去吧。”
宋觉非一个双腿残废的盲人独自在家,他不放心。
程千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