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桌案上置着一只其貌不扬的小酒樽，曹幼祺拿起来就要起塞子。
“幼祺!”柳卿卿急急的唤她，声线里有显而易见的慌张。
曹幼祺抬眸看她，她压着纷乱的心跳，就势将手里的白玉瓷碗盛了汤：“先喝碗热汤，别空着肠胃饮酒。”
她的声音软了下来，絮絮如暖风。曹幼祺心头温暖，倚近了她，觑笑道：“娘子这是举案齐眉么?”
柳卿卿脸上薄红，将汤碗搁到她面前。
曹幼祺举着汤匙拌了一会，一勺一勺的饮了。柳卿卿又给她添了许多菜，曹幼祺总不得闲，想着这也算红袖添香，便也高高兴兴的都用了。
日头渐渐落下去，屋子里掌了灯，这一顿饭，吃得有些久了，柳卿卿却觉得味同嚼蜡。
“卿卿啊。”曹幼祺单手支腮，就着灯光看美人：“你寻了这樽酒放在这儿，到底是许我喝的，还是不许我喝的?”
柳卿卿手上一顿，放下了筷箸。“幼祺……”
“嗯?”
“如果有一天……如果有一天，你不小心忘了我……”
“我怎么可能忘了你。”曹幼祺打断了她。
“我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曹幼祺捉住她放在身畔的手，凝视着她的眼眸道：“我曹幼祺，这一生一世，都不会忘了柳卿卿。”
柳卿卿微微歪着头，嘴角弯出一抹浅浅的笑，将泪意压在眼底，轻轻的道：“好……”
那一樽酒，终于还是打开了。酒香扑鼻，只是不知为何带着一丝儿辛涩的药味。柳卿卿起身坐到她的长腿上，在青瓷小盏中，斟满了一樽酒。
“曹幼祺，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你说过你欢喜我，你说过你一生一世都不离开我，你说过，你不会忘记我。”她盈盈的望着她，实在忍不住，星眸里泛出了泪光。
“卿卿……”曹幼祺心头微慌，可柳卿卿太美太艳丽，含泪而笑的模样凄绝美绝，她眼睁睁的看着她抿着酒盏将酒浆饮空，还不明所以时，柳卿卿倾身上前，含住她的唇，将带着药味甚至一点儿血腥味儿的酒浆渡进了她的嘴里。
酒烈而醇，一刹那间两个人都绯红了脸。曹幼祺的头有点晕，只得用手掌按住额发，甩了甩头。
柳卿卿决然起身，背对着她，离开了屋舍。
君山派的莫少侠，果然站在廊下不远处，对着天边一抹夕阳，显然是在等她出来。
“她喝下了?”莫俊凯的声音莫名紧张。
“嗯。”柳卿卿低垂娥眉，悠悠道：“她什么时候……会忘记我?”
“额。”莫俊凯伸长脖子往半敞着的大门瞧，可惜他本就站在侧旁的回廊上，屋里的曹幼祺看不到他，他自然也看不到曹幼祺。
“柳姑娘。”莫俊凯沉下声，深觉他这一日叹的气比从前一年来的都要多：“既然师娘给的酒小师妹已经喝了，那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那个酒，并不是忘情。”
“嗯?”柳卿卿抬起头，目光烁烁的望着她。
“这是师娘给你的一个考验。考你会不会为了惜命，轻易的放弃了小师妹，其实午后你让我杀了你时，考验就已经过关了。”
“啊!!”惊喜来得太快，柳卿卿措手不及，脸上的泪痕应犹在，嘴角已弯起了漂亮的弧度：“所以那只是寻常的一樽酒!”
“她不会……”
“卿卿!!……你在和谁说话?”仿佛应着她的疑问，屋里传来曹幼祺的声音。
柳卿卿太欢喜，提起裙角就想往屋里走，莫俊凯不得不一把拉住了她胳膊。
“柳姑娘!”
“嗯”柳卿卿不恨他了，只想他快点放手!
莫俊凯生无可恋的从袖子里抽//出一本薄薄画册，随手塞在柳卿卿手里，脸色堪比黄连。
“这是什么?”
“先别看!”莫俊凯拦住她：“进屋再看吧。那个……师娘送了一本给苏哲，觉得不能厚此薄彼，让我也带一本给你和小师妹。”
柳卿卿甚觉奇怪，但心不在此，草草的应下了。屋里曹幼祺又唤了一声，声线透着急躁，柳卿卿担心她方才喝酒喝急了，转身又要走。
莫俊凯也听到小师妹叫她媳妇的声音，额上都要炸了，不得不再次拉住柳卿卿，结结巴巴的道：“柳，柳姑娘，那啥，额，那樽酒虽然不是忘情……”
“嗯?”柳卿卿果然停下脚步，抬眸以询。
莫俊凯破釜沉舟：“但是听说，它催//情啊!!”
柳卿卿：……
夕阳已渐渐沉入云海，柳卿卿纷乱着心跳走回屋舍。曹幼祺离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遥遥望她，眸色如火亦如琰。
柳卿卿心跳徒然乱了一拍，她垂下眼睫，脸蛋微烫，反手，闩上了房门。
第136章 十二
“卿卿……”曹幼祺坐在灯下歪着脑袋看她，表情无辜, 眼里却燃着一束火花。“你上哪儿去了?”
柳卿卿站在小花厅里, 与她隔着一树灯海。火光烁烁, 映着她的明眸皓齿，初相遇时稚嫩的脸庞经过这一年的磨砺已渐渐成熟, 从前尚有些圆润的下颌完全收尖, 英气中带着女孩儿的一点儿娇气。柳卿卿看着看着，忽然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