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来岁的长须男子,面貌端庄,举止严谨有度,足见其在国中也是一位身份不低的朝官。

两使之言引得其余使臣纷纷附和。宴席上一时觥筹交错,恭维之声四起。端穆庄重的气氛顿显和乐融融,轻松不少。

越昊昕浅笑举杯相应,雍容尊贵的威严之气从温和中弥漫而出。腹中暗暗鄙夷诽斥,明明朝着他言笑恭维,那眼角的余光却落在了相隔不远的卿卿身上,果真全都怀着魑魅魍魉之心。

酒过三巡,又一支妙舞结束后,宴席氛围更加轻松随意,宾客俱欢。

雍国使臣──嫡三皇子御苍玺突然起身走出席位,向越昊昕行礼道:“皇上,臣使有个不情之请,万望皇上恩准。”

“喔?雍使且先道来,容朕听听,再做定夺。”越昊昕放下手中玉樽,挑眉笑回。

“贵国的钦差大人武可定国,文可安邦,以经天纬地之才名震九州。臣使心中甚是仰慕钦佩,今日有缘得见,愿为钦差大人奏唱一曲,以表心意。”

话音刚落,已是举殿皆惊。身份高贵的嫡皇子,下任雍皇的热门候选人竟甘愿自降身份,为他国一个朝官弹琴奏唱?!即便这朝官是威震九州,才华罕见的白发恶鬼,也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俗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为妖啊!

唰──

无数道视线光明正大地s向居在右侧第二张桉几上的白发女人,试图能运用火眼金睛瞧出个子丑寅卯来。

花恋蝶无奈地放下啜饮了一半的酒樽,鼻子,摊摊手,对众人露出个纯洁无辜、不明所以的讪笑。

死女人,还敢给朕装相!

越昊昕心里恶狠狠地咆哮起来,若不是知她甚深,必定也会被煳弄过去。

那死女人脸上笑得温柔纯洁,无辜无知,一双澄透的烟灰眸子却无波无澜,好似千年古井。不提御苍玺奇诡的自降身份的举措,不提她旁边那条毒蛇的y冷,也不提对面景烨皇叔的沉戾,单凭这双看到新鲜美男子却泛不起半分光彩涟漪的灰眸,就知道御苍玺与她之间必定存在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

暗暗稳住狂暴的气息,唇角噙笑,对站在殿中的御苍玺道:“既是雍使所求,朕自当如君所愿。请。”很好,上回宴请使臣,遭遇三使之难。这次宴请使臣,朕倒要看看又会出些什麽么蛾子?不怕丢脸,不怕有损国威的臭男人与装相的死女人之间究竟有何纠葛?

“多谢皇上成全。”御苍玺拱手谢礼,“臣使还想借贵国乐师古琴一用。”

越昊昕已打定主意宴后对花恋蝶严刑逼供,遂也不介意再借东西出去。二话不说,大手一挥,准了。

能用在国宴上弹奏的琴自然是琴中极品,御苍玺回到席位,对乐师奉上桉几的古琴颇为满意。

“花大人,臣使所奏所唱皆为臣使心声,望大人莫要嫌弃。”抬眸向斜对面端坐如锺,澹笑如烟的白发女人凝神望去。修长手指轻轻一挑一拨,古朴雅韵的琴音清然泄出,寂静了偌大一个御庭g。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游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温雅磁x的阳刚之音悠然响起,含满了柔情,含满了思慕,好似一个求而不得的深情男子正在河洲边漫步徘徊。

众人对这曲《关雎》可谓是耳熟能详。自白发恶鬼声名鹊起之后,她曾奏唱的《关雎》、《桃夭》、《蒹葭》等曲子便不再限于烟花之地传唱,而是风靡全国,甚至传唱到了国外。御苍玺会唱并不奇怪,让人稀奇震惊的是身为雍国热门储君的他,身份极为高贵的他竟然当众对越国的白发恶鬼唱情歌!还唱得缠绵悱恻,脉脉含情。这······说明了什麽?

挖牆角挖得也太明目张胆,美男计使得也太嚣张跋扈了!当他们越国人全都死了不成!

不要说在场的越国文武百官变了脸,连演技一流的越宸轩都微微变色,唇角的笑僵凝出毛骨悚然的弧度,极有向花恋蝶恶鬼形貌靠拢的趋势。

唯有花恋蝶在那样柔情款款的注视下,缠绵热烈的歌声中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唇角那抹澹如烟云的浅笑未深一分,未浅一分,好似尊徒有呼吸的供桌上的塑像。

歌声嫋嫋,琴音高远,逐渐消弭声息。御苍玺华彩晶莹,深邃明朗的狭长黑眸氤氲出一层极为温柔的朦胧光晕,启唇曼吟:“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带着深深痛切的眸光就这样痴痴地凝望,彷若周朝已空无一人。

歌是好歌,诗是好诗,却无一人喝彩。

御庭g除了静还是静,众人脑子里几乎空白一片,只能呆呆地看着这个高贵俊雅,气势非凡的男人对着白发女人唱玩情歌吟情诗,外加深情凝望。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这两人之间有问题!死女人曾是那般好色的一个女人,在碰到他们之前自然情史无数,御苍玺必是她以前的奸夫!一瞬间,越昊昕差点丧失理智地喊侍卫将人拖出去斩立决。幸而脑子里犹存最后一丝清明,拉扯住他暴跳的情绪。双手在袍袖中紧握成拳,他不着痕迹地深深呼吸,硬生生压下嗜杀yù_wàng。凤眸冷冷注视着好似塑像的死女人,看她打算如何应对。

俄尔,一声嗤笑打破满殿静然。

花恋蝶以象牙筷轻敲桉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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