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如烟,杨花飞舞时候,罗浮山景色是迷人,那大片大片梨花、桃花、杏花,还有翠竹、溪流,小山,甭提多美了,咱们提前一日让人上山搭棚子,再带上炊具,毡毯,带上两府小姐少爷姬妾们好好玩上一日,老太太您想想,这是不是一桩美事?”
想着那场景,老太太高兴什么似得,“就这么办。正好,有万安公主用黄娟围了山,卫士守护,我也不怕咱们家姑娘被野小子勾了去。去年时候,不知是谁家传出了丑闻,说是家中小姐跟着一个穷小子跑了,当时可把我吓着了,原本想着今年不带着她们出去了,可经你一说,我就又忍不住了。也好,去就去吧,你二叔家几个妹妹至今还没有好着落,趁着那天,小子们也,我也去相看相看。若是有合适,趁机定下来也是美事。”
“正是这话。对了,老太太,春娘也那小院里呆了有两个月了,这苦头也吃差不多了,今儿个便放出来吧。”
“你不说,我今日也是要放她。毕竟是泰国公府老太太亲自养出来孙女,明日若是山上遇见,人家问起来,我也好跟人家交代。”
老太太睨着凤移花,一点他头就道:“臭小子,竟敢跟我玩心眼,你那么卖力撺掇着我去,可是为了你那个宝贝小妾,我没见谁家踏青要特意提上带着姬妾,好你心里还想着春娘,我这会儿心头高兴不跟你计较。”
凤移花赶紧狗腿给老太太捏肩捶背,嘴甜道:“老太太英明。”
老太太冷不丁瞅着凤移花手上白绢哎呦了一声,轻拍了他一巴掌道:“你一来就带着我说这说那,倒是把我想问给忽悠过去了,臭小子,你这手伤怎样,金宝说是小伤,可我不放心,你自己说,究竟伤什么样。”
“这回说可是真话,老太太若是不信,我拆开给您看看。不过就是被蹭破了一层皮,抹上圣上赏赐药膏之后,早就不疼了。”说着话还真要动手拆。
“混小子,这也是能胡乱拆。你别乱动,我信你就是。”
祖孙俩又说了会儿话,凤移花心里惦记着娇娘,就想告辞出来回春景阁,这才一出了春晖堂便被司先生截住了,告知他侯爷要他去祠堂祭祖。
凤移花立时挑眉笑了,“咱们凤家清明祭祖时辰竟然变了?司先生莫要告诉我,一族男丁都等我一人。我可真有点受宠若惊。”
“花大爷总归是凤家子孙,何苦去计较之前,好男儿该往前看才是。”司先生多了句嘴。
“我可一直都往前看,司先生。”只是,他同时也忘不了,被族人轻蔑欺辱过点点滴滴。
往年祭祖他都是个被挤角落里,可有可无角色,今年不同了,他竟被排了青阳候身后,凤凌身前。
恭敬给祖宗磕了头上了香,一切仪式完毕之后,他身边就围上来了许多族人,叔伯有,兄弟有,侄孙也有,个个和颜悦色,嘴巴开开合合便是一连串恭维奉承话,可他除了听见了苍蝇一般嗡嗡声,什么也没有听清,淡淡扫过供桌上供奉那张明黄圣旨,他笑了笑,望了望近前这些嘴脸,略拱了拱手,推开他们便拂袖而去。
这是第二次了,第一次被他们恭维时,那正是他少年得中探花郎时候,那会儿他志得意满,只觉未来一片光明,族人也都是真心为他高兴,后来,也是这祠堂,那张钦封他为探花郎圣旨被宫里来公公收走了,他目之所见,耳之所闻,身之所受,皆是羞辱,那一刻他恍然清楚,原来这些族人还可以有这样多嘴脸。
原来所谓亲族,是这样多变。他们心里,他们始终记得他出身,贱妾所生之子。
当青阳侯所赋予他世子光环被收回,当他功名被剥夺,一招扒去他身上所有光鲜,原来他他们眼中竟是如此低贱。
嫡出要踩踏他,庶出唾弃他,他夹缝中,恍如丧家之犬。
一夜之间,他这个原本被当做嫡子养育,侯爵继承人,从云端跌落到了尘埃。
他怨过、恨过、骂过、挣扎过,也伤过姨娘心,为何他就不是从太太肚子里爬出来,为何上天给了他荣耀却又狠心夺走,为何父亲也不知不觉中变了……
“大哥,等等。”凤凌追了上来,一下扯住了他衣袖。
凤移花从过往记忆里回过神来,淡淡道:“有事?”
“恭喜大哥升迁。”凤凌笑着拱手,神情一如既往澄净。
“真不嫉妒吗,我又盖住了你风头?”
凤凌连忙摆手,有些急切,“怎么会,我们是亲兄弟啊,大哥荣耀便是我荣耀,我是打从心里为大哥高兴。”
“好,我暂且信你。”凤移花斜起嘴角一笑,拍了拍他肩膀道:“凤凌,常出去走走吧,也许你被你母亲保护太好了,若想做一个有作为好官,你总是如此不谙世事可不行。我先走一步,你肩舆后头,自己去找。”
说罢,带着金宝银宝便步行远去。
凤凌眸色一暗,蓦地攥紧了拳头。
这样一番折腾,回到春景阁时,已是日落黄昏。
娇娘正柳树下荷塘畔散步,看见他身影就站原地不动了。
待他到了跟前,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