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以对等的目光看待爱的人,而不视之为依附自己的存在,这才是成熟的爱。
姜尚尧点烟的手微微抖震。窗外传来一声破空的锐鸣,一道烟火在不远处的半空绽开,小屋一明一暗,如同心中火花。
庆娣。庆娣。
他拨出她远在他乡的手机号,想起她的决绝,又沮丧地按掉。移目向窗外无边暗夜,长久后他合上疲惫的眼睛,一张张记忆深刻的脸孔从脑海中浮起,那窒息感像抵在后背的冷刃,逼迫他孤身前行,并且怀着绞痛的心继续活下去。
年初四上午,姜尚尧与焦化公司副总一行拜会能源集团傅可为,小聚之后送了其他人离开,他折向沿湖路。
在省委大院七号楼小院门前等待片刻,他拨通手机,翟智接起就作悔悟状:“我也才出门没多久,正想给你电话,今天有贵客要接待,那事改天再说。”
姜尚尧拿不准她是习惯性拿乔还是真有要务在身,当下笑说:“我和省行谢助理约好了晚上吃顿便饭,既然你有事,那就算了。”
听闻叶慎晖有意投资闻山,姜尚尧立时心动。大型钢企的兴建在当前宏观调控的时局下,能不能通过项目审批,实力反在其次,首要取决于背景。以金安集团的影响力,可行性很强。这种借势的机会难能可贵,姜尚尧几乎能在其中嗅到成功的味道。
但是与金安这种深具融资能力的大鳄合作,资金筹码不可不厚。他年前大略盘点了一番家底,德叔的运输公司稳健经营多年,除却固定资产投资,闲置资金是笔不小的数字,可是这笔款项即使再加上他此时能掌握的所有,相较一个年产数十万吨甚至过百万吨的异型钢厂的投入,那也是杯水车薪。
因此,他趁着过年的机会请省行的谢助理吃饭,顺道探问来年省行信贷指标和方向,为大计铺路。
电话里,翟智顿时不满:“姜尚尧,你什么意思?过河拆桥的小人。”
当初与何行长的助理谢信扬交好,走的是翟智的线,此时撇开她单独行动确实有违厚道。姜尚尧大咧咧回:“我如果过河拆桥,那也是因为怕了你的雁过拔毛。”
真不要脸起来,他们俩说不准谁更胜一筹。
翟智确实不太方便和他多说的样子,难得主动偃旗息鼓,只是问:“还有谁一起?”
“林秘书,刘队……差不多都是你认识的,哥儿几个趁过年聚聚,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
翟智斟酌一番,说:“那吃完饭有空我再过去,找个好地方。上回那场子太乱。”
数年前,姜尚尧可能会对这个厚脸皮的女人调笑一句“你一来再乱的场子也没了气氛”,可此时他只是干脆地答了个“行”。
翟智似乎避到静处,语声细微地问:“你真有把握?金安那么大的深水港会让你的小舢板泊岸?”
“别忘了你也在这条舢板上。”姜尚尧提醒她。翟智那轻蔑的语气有些逆耳,但以事实说话,比起叶慎晖的金安,他现在的确实力不及。“九成把握。对了,过年前我上京,孟叔叔主动过问了你的终身大事。”
限于孟时平的职务和姜尚尧此时图谋,有些话必须说得云山雾海,以翟智的聪明,金安集团与钢厂,异型钢与高铁,高铁与孟时平之间的必然联系,自然一点就透。电话里她明显吸了口气,然后既鄙且怒又好笑地说:“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恐怕身边每个人都被你仔细掂量过了吧?我现在不得不反省,会不会打个盹就被你卖了!”
“我做人宗旨和你不一样,你是利益交换为先。我一向秉承与人为善,广结善缘的原则。”
翟智恨声连连,“得了你,彻头彻尾的机会主义者,功利分子!你敢打着我的名义和我孟叔套近乎,将来我嫁不出去别怨我赖上你。”
“看,自作多情了吧。我和孟叔说你眼光太高,翟书记介绍的对象你几乎都看不上眼。所以以朋友的身份,恳请孟叔在四九城里多帮你留意才俊。”
“你混蛋!”翟智突然挂断电话。
伪装久了,那种惯于妥协的世故,虚伪的圆滑已经根植在灵魂里,难分真我。所以有个人曾目光澄透地惋叹:“我很失望你变成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追逐权力,却被反噬。”
那些指责至今想来依旧能让他满腹悲郁无人诉,但此刻,他遥望前方灰霾的天空,薄汗透衣,想起二十岁时自己的样子,梦想充实的人生,希望盈溢的精神……被岁月洪流吞噬的那些。
他沉湎于成功的喜悦,自满于膨胀的成就感时,忘怀了那段岁月里最美好的本质。
庆娣。庆娣。
姜尚尧伏在方向盘上,垂首掩面。
既已弃我而去,何故常乱我心?
再抬头时,七号楼的实木门打开,传来细碎的话语和响亮的笑声。姜尚尧定睛看去,出来的四人明显是过年访友的宾主关系,后面两人姜尚尧认识是翟智父母,正笑容可掬地连连向前面一对夫妻道别。
巴思勤书记自到任后,惯例是每年初四一一到省委班子成员家坐坐,增加了解,慰问一年辛劳。到这个级别,本不必如此,但他坚持礼贤下士,其他人也已习惯成自然。
熟悉的面孔曾在新闻里见过无数次,相似的浓眉,相似的狭长双眼。
在以往无数次的幻想中,姜尚尧总自信这一天真正来临时,他能泰然自若地怀着三分恭敬喊一声“巴书记”。但是,出乎意料的,凝视数丈之外那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