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出航并不顺利,八艘巨舰满载佛朗机炮和火药铁弹,每艘巨舰载员七百多人,他们接到的任务是秦堪从京师直接下达的,不惜一切代价将窝藏在离琉球国八重山郡最近的“与那国岛”的倭寇全部剿除。哪怕将与那国岛夷为平地。
然而出航后的第二天。舰队便遇到了一次罕见的大风浪,事实证明严嵩和锦衣卫辛苦搜罗来的造船工匠并非浪得虚名,舰队毫发无伤地经受住了这次风浪,可惜风浪过后却是连天大雾。舰队来不及欢庆便发现自己在海上迷失了方向。茫茫大海无垠无尽。领队的向导也根本无法辨别,而天津水师的将士们更是从未踏足过海洋,航海经验俱无。再加上给养即将耗尽,舰队上下慌张之中只能靠着直觉在海面上盲目行进。
舰队的旗舰是一艘大福船,用料三千余,当初造成下水之后,天津知府严嵩兴冲冲派人回京,请秦堪给这艘巨舰赐名,秦堪思索许久,用笔写下两个字送去天津,从此以后,这艘旗舰的名字便叫“止戈”。
以武扬威,威服止戈,德被苍生。
率领这只舰队的将领是一名参将,名叫杨德全,他本是辽东都司的游击将军,祖籍福建,从小便跟随父辈在水上讨生活,对船舰和水战的了解可谓行家,后来秦堪整顿辽东都司之后下令招募新兵,饱受倭寇荼毒的沿海渔民实在过不了日子,纷纷入了行伍,成为辽东边军,辽东都司总兵官叶近泉深知秦堪的布局谋划,刻意将这些从沿海招募来的渔民们聚集一处着重操练,杨德全便在众多渔民出身的边军将士中脱颖而出,受到叶近泉的重用,天津东港的止戈号下水的那一天,杨德全便被晋为参将,领天津水师提督,参与了大明水师的第一次出海首航。
杨德全的运气不算太好,海上航行风险太多,倭寇还不算太大的威胁,最要命的是那些看不见又无法预测的天灾,大雾,巨浪,飓风,暴雨,甚至海啸,这些天威足以令一支舰队全军覆没。
首航迷路,失去航向,杨德全这几日已急得头发白了一半,嘴边全是火泡儿,眼眶深陷像只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满腹怒气不知如何发泄。
三日后,迷雾终于散去,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这只多灾多难的舰队甲板上,海面顿时回荡着一阵阵欣喜的欢呼声,杨德全紧绷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杨将军,快看!前面有岛!”巨舰上的了望塔军士指着远处一座若隐若现的陆地惊呼。
杨德全心头一紧,急忙走到船头,眯着眼睛仔细瞧着远处只有一团小黑影的陆地。
“海图呢?拿海图来!咱们到哪里了?”杨德全暴喝。
舰上的向导讪笑着递过海图,这几日迷失方向,整支舰队如没头苍蝇似的一通乱闯,说来这位向导的责任不小,杨德全已给他甩了好几日脸子了。
“将军,咱们迷失航向三日,怕是离与那国岛很远了,前面那个岛屿……”向导的手指在海图上划拉,粗短的手指一节节往上游移,最终停在一块熟悉的地方。
向导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抬头眯着眼仔细盯着前方的黑影,迅速在两者之间做着比较,脸色越来越惊讶。
杨德全见他久不出声,不由怒从心头起,正打算一巴掌朝他后脑勺扇去时,向导终于惊愕开口了。
“将军,咱们……咱们恐怕不小心闯到日本主岛来了!这里,这里好像是日本的……长崎!”
“日本主岛?”杨德全愕然,静默半晌之后,满是沧桑的老脸渐渐变得欣喜莫名。
“他娘的,传老子将令,揭去炮衣,打开隔板,填药装弹,准备开战!”杨德全嘶声厉吼。
向导和舰上诸将大惊。
“将军万万不可!秦公爷给咱们的将令是诛剿倭寇,不是攻打日本啊……”
杨德全一瞪眼:“倭寇不就是日本人吗?老子打日本有什么错?”
“将军,这事做不得!日本乃我大明藩国,洪武年间太祖爷便有过旨意,日本为十五个不征国之一,将军若对长崎开炮,京师朝中怕是会掀起惊天巨浪,咱们都要吃军法的呀!”
杨德全大怒:“老子迷路三日,秦公爷的将令老子没完成,回去照样吃军法,左右都要吃军法,老子放几炮拖几个垫背的再说!你们全给老子闭嘴,谁再劝我,老子先让他吃一顿军法!来人,传我将令,准备炮击长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