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瞪大眼睛,愤怒的吐出一个字:“我!”
“……”
黄勃面无表情的盯着荧幕,手却已攥紧了拳头,像揪着自己的心脏一点点往外扯。王谦源特理解,轻轻拍了拍他肩膀。
“你注意到了么?”
“当然,刚才那个变化真棒!”
观众也不禁阵阵私语,果然。姜闻+褚青的组合,总算让他们看到了不太一样的中国电影。
简单讲,就是从空镜一下子跳到了主观镜头,也就是:景→人。
这种拍摄手法在欧洲都很少见。更别提大陆了,也就是老姜敢玩。他用一种最冷漠的角度去观察孔青河,老七叔,厚眼镜这些懦弱且畸形的村民。通过他们夸张的表演与讲述,慢慢揭开了杀人者和被杀者的脉络关系。
这些技巧。使片子的前半部分显得很繁琐,其实很简单,就分成了两条线:一条是主观镜头,用来烘托和引出剧情;一条是正常拍摄,也就是天狗的内容。
幸好,欧洲人对电影的接受度非常高,没出现什么难听的议论。
而到七八分钟的时候,褚青才第一次出场,带着媳妇儿带着娃。村民们鼓锣喧天,热情欢庆。老板筋还唱了一支古怪的山歌,完全区别于之前的画风。
随后,便是天狗和桃花洗澡的镜头。
就见那扇木头窄门,死死圈住了褚青的赤裸身体,冒着热气的水珠,顺着背部流泻而下,每块肌肉,每根骨头,竟仿佛是活的,一寸寸的在扭动。
“oh!”
女观众很兴奋。男观众很羡慕,不停的低声称赞:
“这太诱惑了!”
“哈,他就像火一样在燃烧!”
范小爷半懂不懂的听着,忍不住撇了撇嘴。若是别人搭戏,她肯定要吃醋,姐姐么,就算了。
不过呢,她还是得问一下,道:“姐。你真看见啦?”
王瞳贴过去,附耳笑道:“嗯,差不多有两斤半呢。”
姐姐用了个很神奇的量词,范小爷貌似脑袋抽风,居然还应了句:“他确实挺大的。”
“……”
“……”
两个女人耍完流氓,才后知后觉的羞涩起来,扭头不语。
荧幕上,随着剧情发展,故事的矛盾冲突也一一显露。姜闻不再炫技,改用一种很厚实的手法去展现。
村里人要盗木,天狗要守护,以至家里被断水断电,不得不花高价去买可乐,然后做成难吃的馒头。
他始终没有屈服,直到孩子的羊羔被宰,媳妇儿差点被强暴,才意识到了严重的威胁性,遂逼着家人离开。
而他自己,仍牢牢扎在山腰的护林点,好似一座困守的孤城。
西方观众不太理解“拼命保护国家财产”这种概念,他们更愿意把天狗看作一个为了证明自身价值和心中理想的独行者。
你想做个老实人,人家就欺侮你。你大度退让,人家就侵犯你。你想不与人争,就得维持实力准备抵抗。你要与人和平共处,就先得和他们周旋,还得准备随时吃亏。
但是,当这些通通没用的时候,你便只剩下一条路:去战斗!
正由于这些人性的共同点,他们才看懂了天狗,看懂了那份坚持,那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慷慨壮烈。
所以黑夜凄凄,村落荒冷,褚青满身血污的伏倒在地,从头到脚无一寸完好。
所以他喘着粗气,背着枪,一点点的爬行,拖出了一路血痕。
所以他痛苦,抽搐,但一直向前,向前……所有人一眨不眨的盯着荧幕,悲愤,激荡,都随着他一起向前,向前!
天狗不是被挂在十字架上的耶稣,他是去杀人,无人分出对与错,他只是为了自己的公理与对错。
终于,他爬到了孔家大宅,埋伏,架枪,瞄准,从胸窝子里吼出了一声:“你个狗杂种,给老子滚出来!”
“砰!”
“砰!”
“砰!”
大家已经忘了呼吸,只觉得压在心头的沉甸与悲重,就像被枪声捅破了一个豁口,黑暗疯狂奔涌,去迎接那丝染血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