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它还亮着光,还没死。你快吃下,吃下去就好了……”

任何花草离开了茎根土壤,便注定只剩下枯萎凋零的结局。

金蝉子看着莹莹发亮光芒微弱的那株俱勿头,沉默不语。

“……我不需要。”

“胡说!”孙悟空瞪大眼一派不信,“我问过伽叶尊者了,他说佛莲一定能救好长老你!”

伽叶?伽叶跟孙悟空提起这个做什么?

“你先回去把伤敷好药。敷完后再过来把俱勿头给我,我就服下它。”

孙悟空脚尖踢踏着细小的石子,眉宇灰暗。

“长老说谎。我回去敷好药,到时候被他们抓起来,就再也不能给你送药了。”

金蝉子看着孙悟空,那孩子有一头柔软如阳光的头发。

每次一望,他都会以为自己望进了一袭璀璨流金的海洋。

可是夜色里,一切都是昏暗的,只有那人的两颗琥珀眸子,映着星辰亮得吓人。

“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把俱勿头留下,先回去敷药……我就回屋服下佛莲。这样可好?”

出家人不打诳语,可救人一命更造七级浮屠。

金蝉子看着孙悟空虽迟疑着却渐行渐远的背影,紧握的拳头终是松了些许,慢慢地,一点点弯下了腰。

他听到远方月色里传来了一阵宫弦羽音,悠荡缥缈绕云萦响。

“山有木兮木有枝,我悦君兮君不知。几回魂梦生萧索,相见何如不见时……”

哀感顽艳,凄入肝脾,阐述的是风花雪月,又何尝不是命运弄人百般失意。

金蝉子弯着腰低低咳了几声,血沫落入了疏影暗梅中,绛色交杂,不见血影。

那曲子,听说唤苍山谣,最初由霓裳谱曲填词,后来不知怎么就在天界传唱了起来。

人人都笑言一派清冷的霓裳又怎会写出如此求而不得之词,可是金蝉子看透万事,反而知道无论是至亲,还是至爱,那人一个也得不到。

苍山谣。苍山遥。

遥的不止苍山夜色,还有冷冽世事。

孙悟空回去后不久,窃莲之事终是暴露,不过对此他早有意料,被抓捕之时并未抵抗,只是抬眉问了句,“金蝉长老可好了些?”

如来难得扬眉动怒,指着孙悟空面色微厉,拂袖生风,“你这欺世贼子,果然我当初没看错!”

没看错什么,佛祖没有说出口。那个秘密,或许从始至终只有他自己一人知晓。

后来,他一叠折子被端呈送到了凌霄宝殿,玉帝随意批阅便挥手下令把那藐视天规的孙悟空送到太上老君那儿,受三昧真火燎烧之苦,摧心焚骨焦发裂肉而亡!

金蝉子知道后倒神色无异,依旧养他的伤,念他的经,仿佛当初孙悟空出生入死夺回来的那只佛莲,从来与他无关。

“长老,这是伽叶尊者今儿送来的丹药。”

仙童捧着精雕细琢的檀木药盒进来时,金蝉子正在看着几案上的那副玲珑棋局。

“放下吧。”

“长老现下不吃吗?”

仙童觉得奇怪,倒是睁大眼问了一问。

金蝉子白衣胜雪如珪如玉,只是那神情实在冷得如冰如霜。

“今后凡是伽叶送来的,便都给我倒了。”

“这是为何?伽叶尊者说这些都是上好的疗伤圣药。”

上好?圣药?金蝉子笑了一笑,那刹宛如明珠流辉夺人心魂。

“既然上好,就留着师兄一人用吧。金蝉用不起。”

为什么小小魑魔浊气能入侵仙体闹腾不休?

为什么他先前服了药没有起色反而病重了下去?

【——你是我座下二弟子,也是佛界将来的二把手。一半的担子都压在你身上,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二把手对于某些人而言,或许从来不是辅助,而是眼中钉。

夺走的不仅是一半担子,还有一半权力。

“君上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

金蝉子去找玉帝昊天之时,那人正对着自己的贴身侍卫发着脾气,把上好的琉璃瓶砸了一地。

“滚,滚,朕不是叫你滚吗!!!”

金蝉子经通报后入屋时,也差点被他那琉璃瓶哗的砸上了身。

衣袖飞扬一转,不过微微侧身他就避了开去。

几百年前,昊天把跟了自己许久的御前侍卫一脚踢下了凡尘,在那后不久,又找了个浓眉大眼的孩子,命他为新的御前侍卫。就像换衣服般,没了一件便换下一件。

昊天与金蝉子都是棋中高手,虽算不上相交至深,却也算得上小友。

他看金蝉子来了,无奈地揉揉额,叹了口气,“都已经跟在朕身边几百年前了,可那小子做事依旧是这儿马虎那儿不细致,看得朕上火。”

“君上这是要求太高了。”

“高什么?”昊天扬眉,摘下十二冕旒的威严面容看着有灵气许多,“先前的那个侍卫办事就不错,悉尽人意,每每都能办到朕心头上。”

“那君上怎么不把他招回来?”

昊天倒从未想过这种可能。他偏过头,眉宇有些许灰暗,“他太脏,不配呆在朕身边。”

话说到这份上,金蝉子也知道不便再问下去。

曾经,他也是见过那个侍卫几次的。

每每他去找昊天时,那人不是在给君上捶肩,就是揉脚,简直逾越得把仆役的份也给做了。昊天倒也从未说什么,依旧颐指气使地让他的御前侍卫做这个做那个,比起使唤牛马有过之无不及。

甚至有一次,他误入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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