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从洞顶斜斜地漏进来,这位带伤的患者的脸色比月光还要白,他皱着眉头,似乎在强忍着痛苦。
不行,得想个办法,不能就这样等着。这些人迟早都会找过来的。
但是就凭他们几人怎么可能从包围的人群中脱险?
林落开始打量四周,想找找有没有别的路能够逃走。
“大哥……”
方小禅低沉而又不安的声音让林落的视线又转移到了于望舒的身上,天呐,这人为了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竟然一直用袖口遮住嘴角,而那白色的袖口却被染成了鲜红一片。
他的神情没有之前的冷静,带着一丝涣散和痛苦。
林落知道,他们要马上离开这里。
但是这个山洞里面只有一个出口,想要从这里离开,只有派一个人去引开其他人的注意。
林落心中虽有想法,但是她不愿意说,因为这个主意实在是太糟糕。
“我出去将他们引开,你们带着大哥离开。”方小禅知道于望舒身上的毒已经发作,若是久留不是被发现,就是他毒发身亡。
“不。”林落不由自主地将他拉住,“你不能出去。”
一旦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方小禅突然咧开嘴一笑,“我必须出去。”然后他轻轻地将林落的手拿开,“大哥就拜托你们了。”
为了不让人发现他是从假山里面出来的,方小禅隐藏在假山的阴影处,然后再绕到了另一边的花丛后面。
“你们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他大吼一声,从花丛中跃了出来。在四周搜寻的人听到动静,都围了过来,将方小禅重重包围。
苏子彦看着一脸倔强的少年,不禁叹了一口气:“方小禅,你这是在找死。”
方小禅何尝不知道,这次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只是他不能够躲在那里,他要给大哥创造机会——逃生的机会。
即使说他方小禅的命是于望舒给的,这句话一点都不夸张。是于望舒,将他从那个黑暗贫穷的生活中拯救出来,让他从此不再一个人。
在遇到于望舒之前,他每天想着的是如何能够填饱肚子,每天如何能够少挨一点打。他在富贵人家当过奴仆,但是过得却是连狗都不如的生活。有一次因为给主人倒的茶太烫,他就被狠狠地打了一顿。那一顿让他三天下不了床,伤还没有好,他又被拖起来工作。
他实在忍受不了那样的生活,于是从那里逃了出来。
无家可归的他四处游荡,像一条野狗一样。在路边找饭菜残羹,住被人遗弃的破房子。有时候他饿得不行了,进酒馆里面找吃的,每次都被人像扔垃圾一样扔到大街上。他摔在了路上,从没有人肯上前询问一声,更没有人愿意前来扶他一把。
又有一次,他被人从酒馆里面扔出来。只穿着一件单衣的他,躺在十二月冰冷的地上瑟瑟发抖,饥饿和寒冷让他失去了站起来的力气。
他感觉身上的体温在一点点消失,仰望着天空,一大片一大片的乌云就像要压下来一样。
下来吧,下来吧,盖在身上,他是不是会暖和一些呢?
下来吧,下来吧,让他尝一口,是不是和米饭一样香甜呢?
他一直躺在那里,人来人往,细碎的声音一直在他周围回荡,但是却一直没有人肯理会他。
渐渐的,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周围的一切也变得朦胧起来。
算了吧,就这样算了。希望下次能够投胎到一个好人家。
他这样想着。
突然,感觉到手上一片冰凉。他睁开眼。
原来飘雪了。
他伸出舌头,想要尝尝雪的味道。
一只手却将他的视线挡住,“跟我走吧。”
一个年轻而又温柔的声音说道。
方小禅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想到死的他,当时却义无反顾地握住了那个少年的手。后来他才明白,他不想死。不管面临怎样的绝境,只要有生的机会,他都会苟延残喘地活着。
相比于痛苦地活着他更害怕死亡。
原来他是这样胆小的一个人。
只是现在,他抱着必死的决心,要阻止这群人继续寻找。因为有个人,对他来说,比生命更加重要。
方小禅暴喝一声,朝着苏子彦的方向攻去。不过他并没有触及到苏子彦,就被拦了下来。他们之间有太多的人了。这些人武功虽不高,但是却像没有穷尽一样,倒了一批又冲上来一批。
也不知道将多少个人打倒在地,方小禅觉得拳头麻木了。
但是他想打倒的那个人,还站在离自己仅有几尺的地方——阴冷地笑着。
苏子彦一直在笑,他可以笑,也该他笑了。
筹备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于望舒已经是瓮中之鳖,将所有的事情推到方小禅身上,他则能够顺理成章地坐上于家帮帮主的位置。
他一直都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当于老大,也就是于望舒的父亲将他带回于家帮时,他看着坐在大堂之上所有人对着于望舒低头臣服,当时就想着,总有一天他也要坐上那个位置。
他不要再看人脸色,而是要做站在所有人之上的那个人。
为了让这一天早日到来,他尽心尽力地于望舒卖命,什么麻烦危险的事情,他都主动去做。于望舒是一个有洁癖的人,甚至见不得杀人。于是他就主动将那些肮脏的事情全都揽到手中。
看人跪地求饶,主宰人生命的感觉真好。杀完人之后,他便觉得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