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一起回去。”长离一字不改,只是口气隐约强硬了许多。
钟明烛瞥了她一眼,面上倒是露出几分无奈,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道:“怎么不知道你固执起来就跟个石头一样。”
长离下意识想说些什么反驳,可末了只抿了抿嘴,垂下眼不说话,只觉心中有什么翻腾得厉害,但上面又像压了一块大石,闷得厉害。气氛一下安静起来,她盯着脚下看了许久,待得心绪稍平静,才缓缓抬眼,却见钟明烛正冲着她在笑。
那双略浅的眼眸毫无忌惮地盯着她,长离觉得自己好似被拢入一方小小的天地中,连心头最细微的涟漪都无从躲藏。
耳尖再度发起烫来,指尖也跟着颤了颤,最后,她像是受不了那样灼热的目光似的,飞快地抬起手覆住钟明烛的眼睛,之后,方觉禁锢撤去,轻轻吐了一口气,冷声道:“我是你师父,该如何自然是由我自己定夺。”
话音刚落,长离就看到钟明烛弯起了唇角,她遮住了钟明烛的眼睛,却遮不住这和煦似春风的笑容。
“好好好,那就劳烦师父带路,领弟子回师门。”钟明烛的话中掺杂着断断续续的笑声,像是在努力忍着不大笑出来,之后却慢条斯理道,“可是师父,你单是这样遮着,什么都挡不了啊。”
她应是故意的说得如此正经,从而使揶揄之意愈发突出。筑基修士已能用灵识探物,虽目力远不及元婴修士,可这咫尺之间,长离没动用灵力单是以手遮掩,于她毫无影响。
长离这才反应过来,猛地收回手,仿佛被烫到了似的,含糊道了个“我”字就抿紧了嘴,眉心稍蹙看起来竟有几分气恼,下一瞬就觉手一沉,却是被钟明烛勾住了袖子,只见那张清秀的脸庞上露出讨好之意,前不久还一副肆意张狂的模样,转眼间就温顺乖巧起来。
这人怎么能变得那么快?
长离突然想到不知在哪看到的一句话:变脸比翻书还快。
“好了,别生气了。”
轻柔的嗓音拂过耳畔,好似蕴含了法术,一瞬就抚平胸腔中的焦躁,长离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我没有生气。”她的确没有生钟明烛的气,顶多只是懊恼自己竟会做出如此草率的举动,一时连自己是修士都忘了,稍忖片刻后她又道:“下次会直接封你五感。”
钟明烛摸了摸鼻子,嘟囔道:“那我下次要小心了。”说完后视线就四下乱飘起来,忽然“咦”一声,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长离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视线落在树梢前灵力汇聚而成镜像上,整个招摇山的景象都被纳入其中,每个角落都一览无余,只见两个人先后从结界中走出,一前一后,似乎在争执什么,或者说是单方面的争执,因为看起来只有后面那人在说话。
她一眼就认出稍落后的高挑身影是若耶,走在前面的则是一个面带病容的年轻女子,那年轻女子生有一双桃花眼,眼角一点泪痣,格外出挑,看一眼就很难忘记。那女子身体羸弱,走得很慢,但若耶情况似乎也不是很好,虽然脸色和往常无异,但是长离看出她步履沉重,甚至一度被那女子甩下,多半是受了重伤。
钟明烛看了几眼就一把将蒲团勾过来,舒舒服服坐下大有好好观摩的意思,还拉了长离一把,长离正在专心打量那两人,没防备所以一把就被拽了下去,她想反正无事可做,索性就坐下了,不过还是不忘摆正手脚,她和钟明烛靠在一起,一个端正,一个懒散,迥然相异,倒也不觉突兀。
“那就是慕云,也就是那个戴面具的叶家少主,我本来还以为是长得太难看没脸见人呢,没想到是个假的。”钟明烛絮絮叨叨念起来,指手画脚一脸按捺不住的幸灾乐祸,“要是云中城的人知道,怕是要闹翻天。”
长离想到几次和叶沉舟会面时的情形,道:“原来是这样。”和钟明烛相比,她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常人会有的感慨唏嘘一概没有。她对其他人的事没有太大兴趣,更何况和慕云只不过是见过,谈不上有多少交情,是以就算觉得有些惊讶,情绪也是极淡的,钟明烛讲,她便听着,顶多在听闻长生引需要鲛人血时候多问一句若耶的情况,其他时候——尤其是钟明烛在细数云中城各种势力时——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竹先生也没想到长生引会奏效如此快,前几日才炼出第一副,那慕云就已能行走,虽然修为还没恢复,但比之前吊着一口气的模样好多了。”钟明烛说着还拍了拍手,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般打住话头,晃了晃袖子,然后里面拿出一串朱红色的浆果递给了长离,“对了,这是玄羽替你找来的,说等你出关时候给你,一直放在这我差点都忘了。”
想来这就是玄羽说得驱寒的灵果,长离接过,打量了一会儿便收入了储物戒中,道:“我生来就是这样,不过还是多谢她了。”
钟明烛摆了摆手,像是替玄羽应了这声谢,只是这手才摆了一半,她忽地坐直身子,拖长调子“哇”了一声,长离本在思忖那灵果的功效,被她一惊也往前看去。
她看到若耶终于追了上去,然后抓住了慕云的手,而后者显然不想被她抓着,立刻挣扎起来。
瞥了眼钟明烛那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情,长离忽地想到了对方一度热衷的话本,当初尝试百艺时她也看过几卷,如今想来,这场景倒和话本上的一些剧情一模一样,也难怪钟明烛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