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冰雁着意地看了看他,道:“你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楚留香摸着鼻子,似又露出那狐狸般狡猾的神情来,缓缓道:“我们这一去,想必要面对的也不止一战。首战虽然有彩头,真正的主菜,却要留在最后才上,是么?”
姬冰雁神情一动,道:“你知道一点红想帮你,却又担心他的伤势,所以让他先胜一仗,之后就可以少出些力了?”
楚留香大笑道:“我什么也没说,你可莫要胡乱猜测!”
◇ ◆ ◇
次日一早,他们就离开了老人的家。老人和少年虽然依依不舍,但心里也明白,他们要走的路,和寻常百姓是完全不同的。
然而令他们奇怪的是,这一路上都变得静悄悄的,哪怕他们再路过繁华的村镇集市,也没有人出来叫破他们的身份,让他们再经历一次那种人人喊打的狼狈。
楚留香不禁看着花满楼笑道:“你猜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花满楼沉吟道:“莫非她有了别的安排……”
楚留香道:“你说的‘她’是指谁?宫南燕,还是柳无眉?”
胡铁花奇道:“宫南燕又是谁?”
花满楼道:“或许她们两个都有份……当初宫南燕代表神水宫来讨要天一神水,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些。而她矢口否认见过柳无眉,恰恰说明柳无眉去过神水宫。那天一神水,若非她没有交还,就是宫南燕隐瞒了。”
楚留香苦笑道:“柳无眉想要我的命,未必是完全听从无花的指示。我现在既已从西域归来,她也该知道局势有变,但她是石观音弟子的身份,一定不能被揭穿。只是宫南燕……我真想不出她为了什么。”
胡铁花挠了挠头,道:“你说这宫南燕是神水宫的人?那我们之前的麻烦,都是神水宫故意设下的?她们为何不直接动手?”
花满楼道:“这里离苏州已不远。如果她和柳无眉联手,现在也该交接过去了。”
他们正这样说着,突然竟觉得马车“轰隆隆”的一阵巨震,硬生生停住了。非但如此,就连车厢也差点被掀翻。幸好他们心中已有了戒备,立刻便镇定下来,一点红早横剑在手,掀开车帘跃了出去。
谁知他身形刚动,就听见“哗啦”一声,一片金光已迎面罩了下来,连人带剑都包裹在了里面。
这竟是一张巨大的金丝渔网。
众人都吃了一惊。曲无容轻叱一声,已随后跃出,挡在一点红身前。
这时他们才看清,刚刚掣住车辕令马车停下的,竟是个身长八尺的巨人。那人横着有两个胡铁花那么宽,腰围少说也有六尺,身上的衣服却短得出奇,露着好长一截脚踝。而且那水红的颜色,就算穿在曲无容这样的女孩子身上,也显得太娇艳了些,那人穿着,活脱脱就是一堵红得刺眼的肉墙。
在那巨人的身边,又站着一个人。这人却又矮得过分了些,他的脖子正好跟巨人的腰带一般高,偏偏还戴着顶奇大无比的斗笠,根本看不清脸孔。那金丝渔网的网索,就拽在这人的手中。
曲无容从未出过江湖,一见到这奇形怪状的两人,登时有些发愣。一点红却已在她身后道:“‘无法无天’屠狗翁,‘天罗地网’杜渔婆?”
那戴斗笠的矮子立刻嘎嘎大笑起来,道:“没想到你这小孩子,身手虽然笨些,眼光还是很准的。只是下次要记得,先说杜渔婆,再说屠狗翁,别让我老人家为难!”
楚留香他们又是一惊。只因屠狗翁、杜渔婆这对夫妇,乃是江湖中最奇异、也最难缠的夫妻之一。他们虽不肆意为非作歹,但也没有人愿意得罪他们。
迄今为止得罪他们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不但如此,就连看到他们出手的人也寥寥无几。
楚留香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他默认一点红去迎战他们所遇到的第一个敌人,本是为了让一点红有完成心愿的机会,但他现在才意识到,柳无眉只怕并不想让他们踏入苏州。
第一个敌人,也许就是最致命的敌人。
他忍不住掀开车帘,却立刻看到了一点红凌厉的目光。这骄傲倔强的年轻人,尽管全身都已被渔网紧紧缠住,仍然用目光阻止着他,似乎只要他一动手,他们之间的友情就结束了。
屠狗翁并没有再给他们思索的时间,手中一紧绳索,一点红的身子已被他扯得飞了起来,跟着便重重摔在了地上。也幸好渔网已收紧,一点红才没把长剑刺入自己的身体。
曲无容又怒叱一声,飞身上前,但半路上便被一堵“墙”拦了下来,正是那巨人杜渔婆。曲无容想也不想,片刻间已击出三掌,只听“蓬蓬”连声,正正打在杜渔婆那肥厚的胸膛上。然而杜渔婆就像毫无感觉似的,只是轻轻一挥手臂,曲无容的身子就像离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
姬冰雁和胡铁花都在石谷中见过曲无容的武功,自然知道她虽临敌经验不足,单论招式与功力,已可跻身于江湖一流高手。谁知这个时候,她对上这巨人般的杜渔婆,居然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这究竟是多么可怕的敌人!
曲无容还未站起,已听到一点红冷声道:“住手!你不是她对手!”
屠狗翁收着网索,走近他笑道:“小孩子倒是识相。我老人家也不想为难你,我们只是要找楚……”
他话只说了一半,一下子竟僵住了,抓着渔网的双手也不由自主地松开,跟着双腿一麻,就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