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浣云!
怎么会是赵浣云?
琉璃大吃一惊。
恨不得夹层的木墙立刻变透明,好让她瞧见外面所发生的一切。
“穿蓝染云纹香罗锦裙的人,是我。”
赵浣云又清清楚楚说了一句。
语调平静,就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一样。
“就是这条裙子。诸位不信的话,请看。”
琉璃只听见外面一片静默。
想必众人看清了那条裙子,都是倒抽凉气说不出话来。
蓝染云纹,千真万确。
三层云头与单层卷曲的区别,原本就不明显。
就连杨蕙兰那样的姑娘,都把这条裙子与琉璃的看成了一样的。
更何况刚才暗室之中,仓皇之下。
琉璃相信,就算英明如成远步,也不会看出差别。
但是,为什么?
赵浣云为什么会跑出来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
她倒是很愿意相信,这就是金兰姐妹之间的情深意重。
但是,可能么?
“你,你,你!”
夹壁之外,周大人看着外孙女已经说不出话了。
成远步也相当惊愕。
“浣云小姐你这是为何?”
千金小姐,趁自家饮宴夜会男宾,真是惊天丑闻。
与季琉璃不同,赵浣云在金陵城的名声一向都非常之好。
美貌温婉,知书达理,是许多世家子弟都想迎娶过门的淑女。
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败德之事?
周大人一顿足:“可怜的孩子,必然是被狐仙迷了神智!”
又急催下人:“还不赶紧把她送回房去!肃王与诸位大人面前,岂容这般放肆?”
“且慢!”
扑通一声,这次应该是赵浣云跪下了。
“肃王殿下在上,容小女子禀告实情!”
肃王的声音里倒听不出震惊的感觉。
“既有话,就禀来。”
琉璃也想知道她的实情到底是啥。
“越来越有趣了。”
端王声音带笑,更是兴趣十足。
众人屏息敛气,只听赵浣云缓缓禀道:
“禀王爷,小女子自小知道红阁子的故事。今夜无意中发现成大人被人扶进此处,唯恐他遭狐魅所害,情急之下就进来想唤醒他。”
她语调婉转,平静中蕴含一丝羞涩。
“小女子也自觉考虑不周。不过当时情形紧迫,只道救人如救火,其他的也顾不了那许多。”
几句话说得旁人纷纷感慨:“浣云小姐实在是女中巾帼,又有慈心,又有勇气,令人佩服。”
就连端王也轻笑一声。
“想不到她原来竟这样有意思。”
琉璃仰望着他,只觉得那双眼睛里星光万点,却没有一点落在自己身上。
心头蓦一凉。
突然就想起宝瓶曾经说过,自端王驾临,无数名媛仕女都争相博得他的注意。
自己能受优待,也仅仅是因为血书绢帕和放浪的名声引起了他的兴趣。
现在,他又对另一个人有了兴趣。
明明是天经地义的。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
明明早看清了那一百万种不可能。
可是,她的睫毛仍然湿了。
夹层之外——
肃王发话了,声音仍然相当严肃。
“浣云小姐这一番好意,成少尹又怎么看?”
成远步的声音也很严肃:“下官有一事不明,还请浣云小姐赐教。”
赵浣云含羞带惭:“成大人想问什么?”
“你既然为了唤醒下官而来,为什么下官醒来之后,你不当面告知,宁可被下官差点误伤?”
“这是因为……”
赵浣云声音里的羞意更浓了。
“浣云幼承庭训,也曾读过《妇德经》放入书架,《女论语》放入书架等书,知道自己的做法非常不妥。”
她顿了顿,似在强作镇定。
“浣云过去从未与男子共处一室,心中惶恐得很。又怕被成大人轻视,实在是不敢明说。”
“那为什么又要伤人逃跑?”
“当时心头一片慌乱,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出那种事。”
赵浣云哀婉一叹,怯怯地问:
“成大人伤得严重么?浣云实在歉意得很。只求,求你莫要怪我。”
美人陈情,楚楚可怜。
成远步又怎能继续苛责。
短暂的静默之后,他才想到另一个重要问题。
“浣云小姐刚才说,看见有人扶我进来,可看清了是什么人?”
“天这样黑,浣云也不曾看清。“
不知道为什么,当她这样自称时,尤其让人怜惜,不忍追问。
“看穿戴的确是府内的仆人,不过动作非常快,浣云疑心……”
“疑心什么?“
“也许,是这红阁子里的狐仙作祟也未可知。”
端王轻啧两声:“说得真好。”
琉璃不解。
这明明都是胡说,好在哪里?
夹壁外不少人却也高声附和起来:“定然是狐仙日久寂寞,羡慕夜宴热闹,故意捉弄于人。”
也有人取笑成远步,不愧青年才俊,相貌堂堂,连狐仙都忍不住想要沾染。
周大人更是老泪纵横,向空祷告。
“狐仙狐仙,你我为邻,相安无事,素不侵扰。何必诱我嘉宾,又连累我这个外孙女的清白名声?若要降罪,只管降给我这把老骨头就好。”
情真意切,令人动容。
一片劝声里,赵浣云的柔声安慰最为感人。
“诸位贵宾都能平安无